段祺瑞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个周特使,是特地来传达大帅的新命令的。”
徐树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段祺瑞朝四周看了一下,说道:“走,进我的指挥部详谈。”说完,段祺瑞带着徐树铮进了自己的指挥部。
进了指挥部之后,徐树铮不再拘束,凑上前问道:“师长,是不是让我们平剿江苏盐城北洋新军叛军的事。”
“不错,这次周特使来就是特意来说这件事的,怎么你有看法?”段祺瑞试探性的问道。
徐树铮跟随段祺瑞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是段祺瑞对徐树铮还是比较了解的,刚刚看到徐树铮在门外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到他有话要说,所以才特意邀请他进指挥部详谈。
“我不知道猜的对不对,而且这个话我也不敢乱说,怕这样会影响你和大帅之间的关系的。“徐树铮似乎有点为难,他对这件事有点顾忌,搞不好就会落个挑拨袁世凯和段祺瑞之间关系的口实。
“但说无妨!我不会怪罪你的。”段祺瑞大手一挥,他对于徐树铮是无比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在他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提拔他为团长。
徐树铮一向心细如发,这点对于有粗枝大叶习惯的段祺瑞来说是自叹弗如,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把徐树铮放在身边,这算是弥补他性格上的不足,是他的另一双眼睛。
徐树铮见段祺瑞都这么说了,放下心中的顾虑,直说道:“师长,你不觉得大帅仅仅为了一道命令而派遣一个特使来,这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了?”
段祺瑞沉吟片刻,说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大帅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恕我直言,师长,你最近有没有做什么让大帅不悦的事?”徐树铮凝重的说道。
这个时候派特使过来,明摆着是有“督军“的作用,徐世昌徐督军刚刚离开安庆去了江苏的曹锟部,徐世昌前脚走,后脚又来个”督军“,实在让人疑惑。
段祺瑞转着眼珠子想着片刻,疑惑的说道:“好像没有啊,我一直尽忠职守,安庆防卫如今是滴水不漏,并没有做什么让大帅不悦的事情啊!”
段祺瑞说完,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说道:“难道是大帅知道了我和冯国璋之间有书信来往?”
徐树铮微微点头,赞同了这个理由。
段祺瑞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吧,当初冯国璋对我劝降,我是极力反对,按照礼尚往来,我也曾给他修书一封,表示了自己是不会背叛大帅,让他不用再多费口舌,如果以后两人刀兵相见的话,也绝不会留情的。”
“那师长,这件事你有没有报告给大帅呢?”徐树铮问道。
“那是恰逢荆州失利,公务繁忙,一时忘记了,后来一想,以大帅对我的信任,这件小事也就没有必要去麻烦他了。”段祺瑞想起来的说道。
徐树铮摇头叹道:“唉,师长,这件事是我们没有做好啊!前线事无巨细,大帅都能够了如指掌,看来我们的身边有大帅的眼线啊!”
段祺瑞心中一痛,问道:“难道大帅这么不信任我段某人,大帅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对他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大帅生性多疑,在我们身边布置眼线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师长对于和冯国璋通信的事,实在是做的不够妥当,恐怕现在大帅已经对你起疑心了。”徐树铮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段祺瑞扶住了桌角摇头道。
“师长,这次周特使是一个人来的么?”徐树铮又问道。
段祺瑞摇了摇头,说道:“大帅说前线吃紧,所以他特意从各处抽出了十几个高级军官来辅助我共同拱卫安庆防卫。”
说道这里,段祺瑞一惊,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大帅特意派的这些人来监视我的?我还以为是大帅体恤安庆防地兵力吃紧,没想到……”段祺瑞面露痛苦之色。
徐树铮冷哼一声:“师长对大帅忠心耿耿,没有想到大帅却让我们如此寒心啊!”
段祺瑞稳住心神,说道:“罢了,这件事也算是我做的不妥当,大帅这么做也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无可厚非,只要我们行的正,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千万不能让唐健的反间计得逞。”
“是,师长!”徐树铮行了一个军礼。
“哦,对了,晚上翠竹楼,我会宴请周特使另外十几个从各处抽调来的军官,你晚上时候就随我一起去吧!”
“好的,师长!”虽然徐树铮并不愿意和这个脑满肠肥的特使推杯置盏,但是段祺瑞的话也必须得听。
徐树铮退了出去之后,段祺瑞低声呢喃的一句:“大帅,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晚上六十五分点,翠竹楼。
“呵呵,周特使,来来,里面请!”段祺瑞站在翠竹楼的门口亲自迎接。
翠竹楼,楼如其名,整栋楼整体虽然还是土木结构,不过翠竹楼的桌椅、牌匾都是用毛竹制成,远远看去就像是真的全部都用毛竹搭建而成的竹楼。
“哈哈,段师长久等了!走,里面请。”周特使腆着大肚子姗姗来迟。
徐树铮陪在段祺瑞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
两方人相见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客套完之后两方的人就满面春风上了楼,今天整个翠竹楼都被段祺瑞给包了下来,所以除了翠竹楼的伙计就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上了楼,入座后,酒菜很快就上来。
徐树铮在一旁替段祺瑞应酬着,到现在徐树铮才知道这个周特使为什么会长成这个尊容。
感情人家就是一个十足的吃货。
菜刚刚一上,周特使仅仅是和段祺瑞碰了一杯酒之后,便抄起筷子大快朵颐,直吃得满嘴冒油才慢慢停了下来。
段祺瑞将眼中的鄙夷掩饰的很好,举起酒杯,礼貌的敬周特使一杯,笑道:“来,周特使,我敬你一杯,周特使远道而来,段某人略备陋席,希望周特使不要嫌弃啊!”
周特使见段祺瑞向自己敬酒,赶紧扔下吃了一半的酱肘子,随便擦了擦油腻的肥手,也举杯道:“哪里哪里,段师长实在是太客气了,这间翠竹楼典雅别致,加上闻名的徽菜,哪里是陋席,段师长如此隆重的款待让周某人惶恐啊,看来段师长最近发了大财了,呵呵!”
段祺瑞正忙着和其他军官敬酒,根本就没有听出周特使的话中有话。
段祺瑞热情道:“周特使客气了,周特使远道而来,段某人如果不盛情款待,那不是怠慢了几位么?”
周特使和其他几个军官对了一个颜色,和段祺瑞相视大笑,整个翠竹楼中气氛热烈,在座的军官都好像几十年没见面的好朋友一般,推杯置盏,勾肩搭背,喝的是天昏地暗,好不乐乎。
不过,刚刚周特使回敬段祺瑞时,那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狡黠微笑,让在一旁暗暗观察的徐树铮心神一凛,他可是听出了这位周特使话中有话。
刚开始,徐树铮一见这个周特使就对他好感顿无,以为他只是个溜须拍马,没有什么真本事的草包,加上他那大腹便便的样子和刚刚在酒桌上的表现,很多人都会认为他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并无真才实学的官僚而已,起码刚刚徐树铮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刚刚周特使狡黠的一笑加上那语露玄机,让徐树铮心中一惊,他知道,这个周特使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从一开始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的。
作为袁世凯身边的心腹之一,哪一个是庸人?袁世凯亲自挑选出来的特使一定不简单。
徐树铮一边举杯笑着回敬,一边用脚轻轻触碰的一下段祺瑞的脚面,段祺瑞立马投来询问的眼光。
徐树铮作为段祺瑞的心腹,两人中间还是有一定默契的,段祺瑞一见徐树铮的神态,知道徐树铮是想要他将周特使等人灌醉然后自己也假装喝醉。
段祺瑞会意,起身频频敬酒,和周特使几人战成了一团,虽然段祺瑞频频敬酒,自己也喝了不少,不过对于酒量奇好的他自己时不惧,倒是周特使旁边的几个人已经微微有些撑不住了。
这场酒席一直喝到晚上十一点,饶是以段祺瑞的海量也是头重脚轻,红光满面,周特使几人就不用说了,能站起来自己走路的已经没有几个人。
酒过三巡,段祺瑞试探的问道:“周特使,听说东街红楼有几个会唱小曲的戏子,要不要去转转?”
周特使猛一听有会唱小曲的戏子,顿时眼前一亮,但是又一想到此行任务的重要性,只好不舍的婉拒:“呵呵,谢谢段师长的美意,不过军中繁忙,也就无心在这上面了。”
段祺瑞也不强求,拱手道:“那好,周特使,我这就安排人送你们回到住处。”
“不再多喝一杯?”周特使肥油滚滚的脸上泛着红光。
段祺瑞假装站立不稳,推脱道:“实在是对不住了,周特使,今日实在是喝多了,明日,明日喝,如何?”
“甚好。哈哈……”周特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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