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明月几时有（三十）

只有在生气的时候，她才会叫他江晚吟。

　　她大抵是真的很心寒吧。

　　江澄抿唇，缄默不言。

　　他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自从莲花坞灭门后。

　　若真要说，对她的感情不简单也不复杂。不知是不是喜欢，只不过跟她在一起时，似乎没有约束。

　　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和魏无羡一起摘莲蓬打山鸡的日子。

　　那是他此生为数不多的轻松日子，也是深埋心底的疮疤。要把这些记忆翻阅，便注定要承受撕裂伤口的疼痛。

　　往事不可追，不可追啊。

　　“江晚吟，我虽然没脸没皮的，平日里没心没肺惯了，可是你就真的以为我刀枪不入吗？我又不是神，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指着心口，目光悲戚，“这里是会痛的。”

　　江澄的身躯狠狠一震。他揉了揉眉心，道：“抱歉，是我语气重了。虽然我的确不清楚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知道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你靠近我的时候，我并不反感。所以阿浔，即便我现在不够喜欢你，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站起身，扳过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让我们一起，搏一个未来。

　　温浔眨巴眨巴眼，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好笑？”江澄成功的黑脸了。

　　“唔。”温浔揩去眼角的泪花，道：“没想到你别扭的样子还有点可爱啊。”

　　“胡说八道！”

　　“好啦不逗你了，我还有正事呢。”她抱起桌子上的帏帽，戴在头上。

　　“去报仇？”江澄下意识问道。

　　温浔也没瞒他，直言道：“嗯，有些陈年恩怨，是时候该了了。”

　　“去吧，仙门百家这边我会帮你周旋。”

　　温浔定定的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揶揄道：“怎么？这次不打算大义灭亲了？”

　　这话虽是玩笑，可两人心中都明明白白。

　　她说的是当年他背弃魏无羡的事。

　　江澄脸色一白，“胡说八道，还不快滚。”

　　“那我滚咯！”

　　她打开门，脚步却顿了顿，微微侧过头给他露了个侧脸，问道：“江山和美人，你选哪一个？”

　　江家和温浔，你要选哪一个呢？

　　江澄怔了怔，正要开口，却又听见她说：“算了，你的答案别说出口，直接用行动来证明吧。”

　　温浔背对着他挥挥手，然后消失在雾一般的夜色中。

　　走得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心口忽然一跳，江澄有些不安。

　　这份不安，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是因为她。

　　她的背影如旧消瘦，只是前方的夜太黑，路太窄。没有光明，没有希冀，仿佛是一片黑黢黢的莽原，到处飞沙走石，刀光剑影。

　　不过她最终还是要回到这里的。江澄这样想。

　　然而还未走出莲花坞，寂夜中忽然传来一声猫叫。

　　心中一动，温浔借着月色回首望去。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窸窸窣窣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跑到温浔跟前围着她打转。

　　温浔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上次出去在街上救回来的猫，因着它还给莲花坞找了些麻烦，让人想不记得都难。

　　“是你啊。”她弯腰将它捞起来，抱在怀着顺了两下毛。

　　“喵呜～”橙子十分惬意地叫了一声。

　　“小家伙你倒是吃得好，都变沉了。可怜我受苦受累受委屈。”

　　温浔点点它湿漉漉的鼻子，笑言：“好啦，我得走了，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能再长大些。”

　　橙子一直跟着她走到了大门口，“喵呜喵呜”的叫着，似是不舍，似是挽留。

　　温浔叹息一声，搓了搓发冷的手臂，转身迈入长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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