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不敢待在黑暗中，黑暗让她想起自己作为小绵羊所经历的恐惧无助，但她也无法立在阳光下。她神经质地重复开关窗帘。直到鸥抱住发疯的她。

那天最后她们瘫在地上坐了很久，她哭得歇斯底里，她觉得头很痛，仿佛有三个自己，一个在黑暗中的教室里尖叫，一个在阳光下的海岸边痛哭，还有一个，站在面前，鄙夷如今疯疯癫癫的自己。

鸥一直从背后抱着她，最后在哭累的她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那天晚上鸥带她睡在主卧，床头留了一盏小小的灯，鸥哼着歌，轻拍她的背，像在哄一个小宝宝。

不知怎么她就睡着了。

鬼可云：鸥姐姐，你说星儿会恨我吗？

搬到这里大约一周后的某一个晚上，她对躺在自己背后的鸥说。

鬼可云：她肯在全校同学孤立我的时候保护我，我却出卖了她。

鬼可云：我自己害怕黑暗，于是把黑暗留给了她。

鬼把自己缩起来：

鬼可云：你说我是不是很过分？

鸥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鸥探员：你没有必要太自责，一直是为了自保。真正应该怪的是那些欺凌者。

然后鸥感觉到怀里的人的肩开始抖起来。

又来了。她啜泣着说：

鬼可云：每个人都跟我这么说……

鬼可云：可我怎么可能不自责呢？星儿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成了一个杀人犯了。

鬼可云：可是她也不想的。你没看见，她说自己想阻止自己哥哥杀人时的样子。

鬼可云：那个样子就像在说，我不想让你活成我这个样子。我活的很糟糕，你不要变成这样。

鬼可云：鸥姐姐，你听过一句话吗？

鬼可云：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鬼可云：星儿就是被毁灭的美好啊。

鬼可云：生命是美好的吗？

鬼可云：被毁灭的美好又会去毁灭别的美好。跟一个死循环一样。

鬼可云：我该怎么办呢？

她哭得断断续续，几乎成不了句子。

鬼可云：星儿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抱着她的手一僵。

鸥在她背后喃喃自语。

鸥探员：对呀，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鬼可云：我不记得后来怎么样了。也许哭累了，就睡着了。

鬼趴累了，把头扭了个方向，看窗外。

鬼可云：鸥姐姐不会安慰人，她只会抱着我或者亲我的额头，但就是让我很安心。

鬼可云：我好转以后，就搬到客房睡了。她的意思是我应该搬出去住，我应该拥有一个完整的人生。

鬼可云：但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

鬼可云：我发现了她的密室。里面都是我没见过的动物或者植物，有的是整个的，有的只剩个部件了。

鬼可云：当时我吓得半死，以为她也是个变态科学家，后来她为了安抚我，就跟我说她是个世界线旅行者。里面的都是她到处搜集来的药材。我当时半信半疑。现在想来，她也不算骗我。

鬼可云：可没过几天，我又发现她一个秘密。

鬼可云：她的右手，是没有知觉的。

鬼可云：我想起来那个晚上，她自言自语说‘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的样子，就有了一种预感。

鬼可云：我知道她有记日记的习惯，只是会把日记本锁起来，但这对于我来说不是问题。

鬼可云：然后就看见了她是怎么一时心软反而被害死的！

鬼握紧了拳头。

鬼可云：为什么温柔的人都不能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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