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6 在等什么

清晨七点多，她就醒了，也许她也有些认床，一晚上睡得都很浅，迷迷糊糊之中好像也醒过几回。隔着窗户都细微的听见外面海风的声音，伸手扯到窗帘的一角，掀开一点就看到逐渐亮白的天空。这个房间的风位还不错，窗外能看见在很远的海边，想来不远，只是地势有些高罢了。

再回看旁边还在熟睡的Lisang，侧到另一边抱着被子，探头过去，她半张脸埋在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只是听见微微的呼吸声。

张彩彩不敢乱动，也不打算起来，拿过一旁的手机再看着。微信收到好几条昨晚留下的对话信息，她面无表情的打开。

一个是嫣子 ，昨晚坐火车时就在聊，直到洗完澡准备睡觉，她以为她不会回复了，结果一条信息过去又被缠住了，最后她只留下一条“睡觉了”，便搁置了，没想到凌晨三点多时嫣子又回复了消息。

“这是新学的调酒方式，等你回来评价一下。”，还附图一张，那杯本身绚烂的鸡尾酒在酒吧的色彩之中显得昏黄了许多，看着没什么新奇。

她翻动了一下聊天记录，无意之下竟聊了那么多 ，但大多都是嫣子的问题，或是被嫣子带着话题回复的聊天模式。她也猜到她是从Lisang的朋友圈里知道自己也到了台湾，Lisang总是爱把生活的东西放到上面去，偶尔还附带和自己的自拍，她自己的朋友圈倒一张自拍都没有，然而也不能跟Lisang说她并不喜欢这样，也就顺着这姑娘的意思了。

她没再回复嫣子了，本想提醒一下不要总是熬夜了，但忽而想到嫣子本身的职业就是那样的，也就算了。

还有一个是易锋发来的消息，和他聊的时候晚了一些，是深夜一点钟的时候，张彩彩本也不想拖沓的太晚，可那个男人像得寸进尺那样，收到一条回复就能回复个四五条。

她把聊天记录拉上去，起初他只是在说昨天下午监考完的事情，随后便问到假期的安排 ，再后来又开始邀约，张彩彩礼貌性的回复着，最后才主动的告诉他自己到了台湾的事情。

最后的信息又是凌晨两点的时候留下的，他说，“彩彩，我知道我给你的第一印象不好，所以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等你回来我们出来聊一聊吧，毕竟下个学期会一起共事，我真的挺想跟你请教一下工作上的事情的。”

张彩彩看着那条信息，不屑的扬起唇角，退出了对话框，最后是刘茜茜和老谭的群信息，大概也是从Lisang的朋友圈那看到的照片，又在群里大肆地调侃着。

是老谭先把照片发到群里来，那是在等火车时Lisang凑过来拍的照片，张彩彩只是淡淡一笑。“什么情况？？张彩彩你要去人家家里过年？？”

刘茜茜附和着，“之前怎么没提过？Lisang跟我说过她今天回家，没说你也一起啊！”

“厉害了我的彩彩，过完年是不是要改口了[奸笑]”

张彩彩看着一如往常的调侃，嘴角不觉扬起，“你们瞎猜什么呢，我就是假期没事儿来台湾玩玩。”

国内的清晨，在纽约是下午六点钟，墨西哥的下午五点，老谭回信息倒是很快的，“玩玩？玩什么呀？往年的假期也很无聊啊，怎么不来我这里玩玩。”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张彩彩窝在床上打着字。

“哎，那你什么时候回家啊？”，刘茜茜上线说着。

“除夕前两天就回去，不会待到过年。”

“什么时候开学？过完年找过时间出来聚聚吧。”，老谭说。

“可以啊，要回国吗？”

张彩彩脸色的笑容不觉露出，“真的吗？一起回成都呗？”

“去哪儿都行，关键是你要把Lisang带上。[邪恶笑]”，老谭发出来。

“我去，你们不是回来见我的吗！？”，张彩彩轻蹙起眉头嘟起嘴巴质问着。

而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她惊讶地闪了一下还是没逃掉，脸蛋被捏了一下，她回头去看Lisang正裂开笑容看着自己。

“彩彩老师耍起可爱来怎么那么好看呢”

张彩彩呆呆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了，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睁着。

“你在干嘛，笑得很开心喔。”

“没什么，跟茜茜她们聊天呢。”，张彩彩对她笑笑。

“她跟你聊天？那为什么好多天都没有回我？我看看。”，Lisang起身要凑过来看。

张彩彩把屏幕按黑，心情忐忑的害怕她看到一些调侃的内容，“她应该才有空吧，刚还跟我说你呢。”

“说我什么？”，Lisang呆萌的眼神直视着她。

“没什么啦，就说你回家的事情。”，她把手机放到旁边。

“纽约几点啊，可以跟她视讯吗？”

张彩彩眨了眨眼睛，呆呆的不知道怎么说，对视着Lisang仿佛不容拒绝的眼神，又把手机拿回来，“我试试。”

她打开微信，两人还在聊的热闹，但内容都还好，她点击视讯聊天。

“哎，等一下，我刚起来诶。”，Lisang坐起来弄了弄自己的头发。

“没关系啦，她们不会在意的。”

两人很快接通了视讯，老谭似乎还在办公室里工作着。

“哈喽，茜茜，维维，好久不见！”，Lisang凑近张彩彩，手机屏幕才能挤得进去。

“Lisang？你们在干嘛？”，维维惊讶的看着她们，再小的屏幕都看的出来这是在床上。

“维维，这是在台湾啊，我家哦！”，Lisang倒是热情的介绍着。

“不是，我是说你们刚刚在干嘛？....”

张彩彩一脸的黑线蹦出来，默默地在后方瞪着老谭。

“嗯？是不是我头发很乱？刚刚睡醒诶。”，Lisang摸着自己的头发发出蠢萌的台湾腔。

“Lisang，彩彩昨晚跟你睡的吗？”，刘茜茜问道。

“嗯，怎么了嘛？我们经常睡一起啊，在上海的时候也是呢，暖和好多！”

“啊，对，茜茜你刚不是说年后要回国吗？”，张彩彩蹦出来跳脱开话题，但显然没什么用，老谭在屏幕里瞪大眼睛十分讶异的模样。

“回国？什么时候？维维也回来吗？”，也只有Lisang能被带着走。

“是这样，我们准备年后回来聚一聚，还想问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学呢。”，茜茜说道。

“我们假期很长的，不过我可能没那么快能回上海哦。”，Lisang想了想之后抱歉的说道。

“那我们去你家啊，我还没去过台湾呢。”，老谭反应过来。

“好啊，到时候你们一起过来，好热闹哦！”

“行，那我们之后再定时间吧，我要先走了，工作室那边还有点事情。”，刘茜茜说道。

“这么快吗？”

“乖啦，你们快起床吃早餐吧。”

“嗯，拜拜。”

“OK，那我也下了，等下还有个会。”老谭跟着下线。

“拜拜。”，张彩彩看了老谭一眼，按了结束。

Lisang好像失望一般，垂头丧气地又把脑袋搁在张彩彩的肩膀上靠着。

“怎么了你？还不打算起来吗？”，张彩彩蹭着她的发丝说道。

“本来可以起的，现在不想起的，我好想她们哦。”，Lisang说着就把被子往脑袋上扣着。

张彩彩一只手拦截住被子，“年后就能看到了，赶紧起来啦，不是说带我去海边吗？”

Lisang磨磨蹭蹭的掀开被子，好像起床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似的。

早晨听见海风的那片海果然不远，也早就听Lisang念叨过很多次，她家的后面就是太平洋的海边。多云的天气，又接近中午，海风稍微弱了些，张彩彩踏在海边的石头上走着，偶尔看看那无界的海平线。她也蛮久没来海边了，大概是入冬之后就很少去了。

Lisang站在礁石上，哼着一些曲调，面向着大海，露出纯真的笑容。

“冬天很冷，等夏天的时候海边才会好玩，到时候彩彩老师再过来玩好不好？”，Lisang回头问道。

“嗯，好啊。”，张彩彩温柔的回应她，“风景看起来挺好的，这里也很辽阔，出来走走心情都很舒畅。”

Lisang绽放着笑容，跳下礁石走过来挽过张彩彩的手，沿着沙滩的地平线走着。

她嘴角一直都带着笑意，情绪像海面那样平静，心情却有些像偶尔浮起的浪花般开放着。

Lisang家的人，张彩彩也没想到有那么多，晚上来吃饭的人，不是这个表哥就是那个表姐，总能扯上点什么关系，也许这就是她们部落的特点之一吧，每家都像家人那样的相处模式，以爱共鸣 ，以和为贵。

除了昨晚见过的妈妈和姐姐，她爸爸也是晚上吃饭时才见到，曾是警官的爸爸，眉宇之间都是严肃，笑容拘谨着，一幅严厉风范的模样，张彩彩也才理解Lisang的追梦之路上的困难，家人的不支持是多么大的阻碍，何况是一个警察世家。

晚饭过后，本该是茶余饭后的娱乐，部落的歌曲串烧或是舞蹈小品，都会有喜欢的朋友出来演绎一番，张彩彩坐在一旁看着，而Lisang被爸爸叫进去谈话了，她虽无拘无束，但也觉得有些无聊和尴尬。

而突然，Lisang的姐姐Luji坐了过来，她好像想聊些什么。

张彩彩礼貌地微笑着，忽然能理解到当初Lisang总是礼貌微笑点头的心情，在一个不熟悉的环境中，一个外表秀气的自己就会蹦出来保护着自己。

“彩彩？听说你是教英文的？”，luji开口说道。

“嗯，大学主修英文。”，张彩彩微笑着回答。

“Lisang她不是很专业的教师，虽然去上海是她自己的选择，但其中也都含了些我们家里的原因，她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同事，运气真的很好了，谢谢你。”，Luji说着边给张彩彩倒了杯茶水。

张彩彩接过那杯茶，“谢谢。姐姐你夸张了，Lisang她本身对音乐就很有自己的见解，我们学校很多同学都喜欢她，她在学校的时候也不断跟一些艺人公司投稿，但结果都是...嗯...还是希望姐姐你们能对她多支持一些。”

“我一直都很支持她走这条路，当初她本来说要跟我上台北的，我觉得很好啊，能跟妹妹一起打拼，也能互相照顾，但爸爸他就反对，最后没办法才让她去的内地。”

“你爸爸看起来就很严格，Lisang她进去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爸爸虽然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听妈妈说，我们不在家的时候他都很想我们，特别是Lisang，一个人在内地，总是报喜不报忧的。放心啦，爸爸是很疼LIN的。”，Luji看着张彩彩说道。

张彩彩抿着嘴角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忽而手机响了起来，她抱歉一声，走到了外面去，是茜茜微信的视讯邀请。

“嘿。”，张彩彩接通视讯，找了个没那么昏暗的角落待着。

“你这是在哪儿啊？Lisang呢？”，刘茜茜问道。

张彩彩把镜头调换过来，绕着周围转了一圈，“在她家，刚刚吃完饭，Lisang和她爸爸在谈事情。”

“哦，那正好，我有些事情要问你。”，刘茜茜的口吻异常认真。

“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真的打算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张彩彩对上屏幕里刘茜茜的那双眼睛，知道她大概要说些什么，“不是挺好的吗？”

“我没有觉得很好，至少在你身上，我看不出哪里好。”

“......”，张彩彩默然的看着她。

“我最近工作挺忙的，没什么时间管你，你给我说说你今年怎么打算的呗。”

张彩彩忽然浅笑了一声，“你怎么也问我这种事情啊，Lisang跨年的时候就问过我了。”

“那你怎么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就该工作就工作嘛。”

“我听说你老爸给你带了张华盛顿大学的入学通知书？真的假的？”

张彩彩笑容沉淀，点了点头，“可是我不想要，别人努力拼搏那么久的东西，我凭什么空手而得？算了吧，出国这件事儿也不在我的计划里。”

刘茜茜也微微点头，似乎同意她的见解，“这么说，你还是有计划？”

“没有，只是说没有计划出国，基本也都是在上海吧。”

“是因为Lisang吗？”，刘茜茜看着她，“其实我一直都想找个时间跟你谈谈关于她的事情。”

张彩彩凝视着那双眼睛，曾经无数次看穿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反正或许，应该，是吧，没想过要扔下她一个人。”

“所以你的打算就是一直陪着她？陪到什么时候？你有想过跟她坦白吗？”，刘茜茜语气犀利，“不要再说你不知道了，你一句不知道，知不知道你暴露了多少你的茫然？你就没觉得你跟当初那个等着珍的你一模一样吗？就是把珍换成了Lisang，而且她们俩长得还有点像，你就一直在等，你等珍回国，那你等Lisang什么呢？等她主动跟你表白吗？”

“你在说什么！”，张彩彩自知被刘茜茜戳中心坎，但却也没勇气承认。

“算了，我不扎你了。”，刘茜茜也平静下来，“这样好不好，我帮你做决定。”

“你想干嘛？茜茜我求你别这样，让我自己好好想想吧。”，张彩彩在刘茜茜面前总理不出头绪来，这姐姐也太强势了。

“你自己想？你想出什么来了？”

“你也应该了解Lisang，她的心思没有那么复杂...”

“你要不跟她坦白吧？失败就来纽约。”，刘茜茜果断的打断她的话。

张彩彩愣住，呆呆的看着她，“不可能，表白的事情我做不到。”

“你怎么就做不到呢！......”

“彩彩老师！”，突然，Lisang从旁边蹦出来，笑容挂在脸上，“你在干嘛呢？”

张彩彩被她惊吓得手一抖，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到地上，“我去，Lisang你干嘛！”

Lisang连忙蹲下去拿起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张彩彩接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也许是掉落的时候不小心按到了结束，视讯已经停止了，“没关系，没摔坏，你怎么那么喜欢整人呢。”

“对不起啦，以后不会了。”，Lisang嘟起嘴巴来再次道歉。

张彩彩捋过一小捧她的发丝，逗乐着，“真没事儿，你跟你爸聊的怎么样？”

说起爸爸，Lisang的脸色好像也变得有些沉重，“还好啦，爸爸他跟我说了很多，但没关系，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加油。”，张彩彩温柔的语气在她耳边响起，发丝还握在手里。

“嗯！”，Lisang站在张彩彩旁边，以同样的姿势靠着墙上，她扭过头看向她，“彩彩老师，你刚刚在干嘛，怎么会被我吓成这样？我好像有听到'表白'两个字哦！”

张彩彩看着她，那兴奋的小表情溢于言表，那双眼里的期待让她忽而尴尬，“表白什么，你听错了吧，刚刚跟我妈聊天呢，她说成都的雪把大街漂的很白。”

“是吗？成都还在下雪哦？我家这边就从来没下过雪，我第一次看雪还是在上海呢。”

“我记得，为了看雪还不想睡觉了，是个标准的南方人！”，张彩彩深凹梨窝笑着。

“什么标准的南方人？”，Lisang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彩彩一下子没忍住，半弯着腰笑起来。

“你在笑我没有见过雪哦！彩彩老师你很可恶诶！”，Lisang抓住张彩彩的手臂摇晃着。

“没有啊，就是觉得很滑稽而已，哈哈哈哈...”，张彩彩毫无形象的大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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