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妲己看着小二的眼睛，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几分坚定，几分思念，几分悲伤。她也同情他，抬起手想去给他安慰，却忽然停止。

精致雕刻的酒壶中流淌殷红别情，味涩，微腥。上好佳酿也不过如此，可是好像不是酒的味道吧？那么是什么呢，真是让人恋恋不舍啊。别情酒的浓度还是挺高的，她毕竟也是第一次喝酒，不一会儿就醉了，脑子里模糊不清，脸上也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晕。

她和小二也算是同命相怜，就索性叫他楠尘，她也跟他分享了自己的遭遇，那些悲伤的故事，他都很认真的在听，看到她讲着讲着就流泪了，就用纸巾帮她擦擦。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她似乎很难开口，不知从何说起，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字不漏地全部讲了出来，一连串的泪珠掉线般落下来。

好不容易说清楚了，她忽然感觉浑身轻松，像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放。

从门外走进来两个人，年纪不大不小，约莫167岁，一个绝色倾城，一个玉树临风，在旁人看来，他们真的好像是一对佳人。而在妲己眼中，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下来了。

“如果我从未认识过你，也许我也会觉得，你和灵筱真的很配……”她看到灵筱紧紧地挽着妲安的手，好像一松开便会消失一样，这一场景刺痛了她的心。她忽然把楠尘往自己身上一拉，让他挡住了她的整个身子，然后探出头看着外面的情况。

他微微愣了一会儿，顺着妲己的目光看过去，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那个人就是妲己口中说的妲安吧，身旁的女子是灵筱。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妲己，不禁有些心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从她的眼角中流了出来，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如同珍珠般耀眼。

从妲己那张茶桌到他们那的位子也不远，妲己动了动她的耳朵，他们说的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安，你不要离开我了，好吗？”

妲己心中一颤，灵筱竟然也学自己一样这样叫他——不对，这个名字明明就是她取得，怎么会说是学呢？要说也是自己的错。

“……”

妲安没有说话，一双微微红色的眼睛正顶着不远处的东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也就一会儿，他说了句：“好。”

“呵。”妲己心里默默自嘲着，不止一次认为自己有多傻，有多可笑，她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妲安所吸引，还是因为那次吗？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宁愿骗自己还喜欢着韩信，尽管他爱的是李白，只要能呆在他身边，默默地做一个他身旁的那只可爱的小狐狸，唤他一声韩信哥哥也就很满足了。

可是命运不由人，偏偏喜欢上了妲安，布偶阁阁主，一个开始很照顾她，关心她，直到最后硬生生地把她推开的主人，从头到尾一直骗着她的人。

现在好了，灵筱回来了，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爱人回来了，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可以无情地将自己推开，像垃圾一样，像玩具一样，玩腻了没有价值了也就可以抛弃了。

浴灵族灵筱：安，我们离开这里好吗，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那么快就想远走高飞？

也对，那是你们的事情，和我这个无关的人一点联系都没有，凭什么要经过我同意啊？我是他的谁？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布偶？一个彻头彻尾被当做另一个人的替身？

替身……这两个字倒是挺符合我的。

可是心真的好痛，要是，没有心就好了。

不知何时，楠尘看到了妲己的眼睛越发的通红，颜色越来越深了，抓在自己衣袖上的力度也越来越大了，他心里暗暗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好……”他答应了，完全没有丝毫犹豫。

妲己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把楠尘推开了，发了疯似得跑到妲安的面前，两只血红的眼睛凶狠的瞪着他，仿佛想从他眼神里看到答案，看到一点点的动摇，哪怕只有一点点。

她想看看他的眼里到底有没有自己，寻找了一番，却一丝痕迹都没有，真的是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啊。

妲己：安……也许我不该这样叫你。

妲己：幽寒子，你爱过我吗？

这句话好熟悉啊，她好像对一个人说过同样的话。

旁边的灵筱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脸上是没有一丝表情，冷冷淡淡的，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妲己在这家酒楼里，也许就是她故意在妲己面前说这些话的。

灵筱微微轻轻抚摸着妲安的后背，他微微一震，面无表情地迎上了她的目光。

妲安：没有。

一旁的慕容楠尘听到后几乎要怒了，上去就是打了他一巴掌，两只手抓着他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好像是在为妲己出气，替她觉得不满。

就在那一瞬，楠尘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眼前仿佛浮现出了父亲对母亲说话的情景，同样的话，一想到少离根本不爱她，想到母亲弃他而离开，他就想发狂，恨不得冲上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你没看到她有多伤心吗？”他强硬着把妲安的头掰向一边，让他看着灵筱，“看看你的那个小情人，看不出来她是布偶吗？那么明显的针线痕迹你都看不到？”

“亏你还是布偶阁阁主，连布偶和人都区分不开，你是想人想疯了吗？把样子像一点的人都当做灵筱啊？”

楠尘早就看出来了，那个灵筱有些异常，可能妲己正处于伤心状态没发现，但妲安不可能毫无察觉。

听了这番话，妲安果然有了一些反应，就在一瞬间，微红的眼眸渐渐变回了异瞳色，恢复了光彩，他征征道：“妲己？”

看到妲己这个样子，待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一掌拍到他的胸口上，他吐了一口血。

“你们……都得死……”妲己此时的样子不比灵筱的红妆艳束差，额头上的白雀辉印越来越明显，亮着光芒，他看到了那个印记，心里暗暗惊叹道——原来真的是你。

[月灵池]

她一身妖娆，妩媚动人的艳丽红裙，长长席地，静态像含苞待放的骨儿，华丽的一个转身就如同百花盛开，展现最美丽的姿态。

他也穿了一身红衣，神色仍旧冰冷，显得格格不入。

一袭火红嫁衣，本应娇颜带笑，却一掌击心，碎的连渣都不剩。

“好狠啊，化心手。”她强忍着痛苦，咬牙说道。

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恐慌，但很快便取而代之。

幽寒子：为什么不躲？

浴灵族灵筱：因为我相信你啊，相信你不会杀我。

浴灵族灵筱：可惜我赌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心已经成灰了，那个地方再无一丝跳动的声音，很安静，她强行保持着魂不那么快散去，只为多看他急眼，留住他的样子，不愿忘记。

浴灵族灵筱：安……你还是原来的安吗？还是幽寒子？

为了它，为了那个身份，为了他们的三言两语，就狠心地将我们之间三千多年的感情全部摧毁，全部粉碎，那些美好的回忆就这么不值得你留恋吗？

浴灵族灵筱：幽寒子，你爱过我吗？

她几乎是用祈求的眼神去看他，寸步不离地盯着他的双眼，但根本没有找出他眼里的她。

幽寒子：没有。

原来我从来没有入过你的眼……

[现在]

妲己早已失去了理智，亲手掐死了那个假冒的灵筱，头连着脖子硬生生地掰开来，再韧性强大的线也会被弄断，妲己恨不得将她五马分尸，那个玩偶变得面目全非，竟然如白尘一般随风消散。

她似乎还未解气，转头看向酒楼里那些客人，那些冷酷无情，令她恶心的人，她都要一一除掉。

她一瞬间一动到一桌人面前，电光火石之间，人头落地，她轻轻抹去了手上沾上的血，眼神满是嫌弃厌恶的目光。周围的人吓得四处逃散，还没跑出那道门便摔在地上，腿不知何时被砍断了，干脆利落，一道非常平滑的伤痕留在了上面。

听到外面的尖叫和吵闹声，一个胖乎乎的人走了出来，他的眼睛如小米一般大小，几乎只看到一条缝隙，鼻子大大的，脸圆乎乎的，看穿着应该是这位酒楼里的老板，小二看到了他，刚刚的气势立刻收了回去，似乎很怕这个人。

“何人在此喧哗？”老板嘶哑着嗓子，粗糙的声音响在整个酒楼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简直比家畜圈里养得猪的叫声还难听，他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就是你在这里搞鬼？”老板看到了店里的客人要不死要不伤，似乎明白了几分，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揪住了妲己的衣领，微微睁大眼睛，瞪着她，口水都喷在了妲己的脸上。

妲己默不作声，他怒了，抓起门边的一条麻绳就往她身上抽，还一边说着难听的话，她也一动不动，任由他打骂。

楠尘在一旁看着不忍心，直接挡在她前面，挨了几鞭，旧伤又添新伤，血流了出来，他也忍住了。老板拿着的那条鞭子可不是一般的鞭子，抽到人超级疼，无法忍受，这样总比打到一个女孩子身上好千万倍，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再添加几道伤痕又怕啥。

妲己两眼无神，就任由楠尘挡在前面，任由鞭子落下，不知这样子持续了多久，老板终于停了下来，干咳了几声，好像是打累了。

“打够了吗？”妲己终于开口说话了，寒气几乎要渗透到骨子里。

“嘿？你这个丫头片子，敢这样跟大爷说话，不想活了是不是？你这个被人当狗一样使唤的人，活该被抛弃，那个臭小子竟然敢来护你，没打死他就已经不错了。”他说的那个臭小子就是这个酒楼里的小二慕容楠尘。

妲己似乎被他的话激怒了，手微微一抬，就废了老板的那只拿着鞭子的胳膊。

狗？

哼，原来在布偶阁时，整天在外面和那些布偶一起打我，恶心我的人是你啊。刚才在外面踢我的人是你，向我吐口水的人是你，当众骂我是狗的人也是你。

那个老板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缘无故地被断了一条胳膊，刚想再开口骂她，却忽然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喉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血从喉咙里喷涌而出，不到一秒就气断身亡。

妲己不屑的转过头，看着周围的人，道：“你们……都得死！”

“妲……妲己？”楠尘用手扶着背，呆呆地看着她，这声音吸引了妲己，她转过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还没等他开口，就忽然飞了起来，妲己正隔空掐着他的脖子，仿佛要硬生生的掐断。

“真是好人没好报，刚才那个小哥哥还给她送纸巾，关心她来着。”一旁的角落里，一个小男孩从桌子底下跳了出来，指着妲己大声斥责，一旁的母亲吓得赶紧捂住了他的嘴，用惶恐的眼神看着他。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她，她硬邦邦的转过头，看着那个面色红润的小孩子，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她又回头看了看面前的人，低声道：“楠尘……？”

她忽然松开手，慕容楠尘摔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她的眼睛有了几分光泽，她环顾四周，一片狼藉，死尸发出的臭味飘遍了整家酒楼，她瞬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抱起头痛苦，最终喃喃道：“这不是我干的……”她看了看楠尘：“我没想要杀你啊……”

不，不会的。

她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来到大街上，她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一边跑，一边大喊着：“为什么……我没想伤害你啊。”

“妲安，我全都想起来了，原来我就是灵筱。”妲己心里暗暗想着，说不清的情感油然而生，许多悲痛的记忆袭来，令她无法呼吸。

当初我被你害得肉身尽毁，灵魂一直被囚禁于尸魂海中，没有身体，只能到处飘荡。原来承载着妲己魂魄的身体，就在上一世，她被韩信用白龙吟所杀，本应魂飞魄散，却又被重新找回，因为时间的原因，三魂七魄一点也不完整，所以不能够轮回。

阴差阳错，一个没有身体的魂魄遇到一个魂魄不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容器，两者相结合，正好可以成为一个新的人，灵筱的魂魄被压制了，一直沉睡在身体里。

但就在刚才，妲安的那句“没有”正好唤醒了她的记忆，说出了相同的话。为什么你要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当初杀了我还想怎么样，现在也想再来一次吗？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我是两个人，一个妲己，一个灵筱。现在灵筱的灵魂被唤醒了，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只能存在一个人……

妲安，你会选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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