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神仙有什么好,千千万万的寂寞,千千万万年,沧海桑田都看的乏了。”
刚历劫回来的桃子仙,有些不屑的哼哼。一把拉过邝露的手,努力的想将人间的烟火气展在手心,化在仙咒中,融在灵力里,再渡给邝露。希望她的心,能暖一点。
这是桃子仙归元前,用自己心头一滴泪护住的人间烟火气,天界寻不得,上神们也瞧不上,可桃子仙当个宝贝,这不就急匆匆的来找邝露了。
她刚升仙,灵力低弱,尘心未断,掐个仙咒都很是困难。
“我看这璇玑宫好冷清啊,除了灵力深厚些,没什么好。”邝露摇摇头,有些怜惜的将这小桃子的宝贝收进了发冠的朝露中,那烟火气融进朝露,淡淡的一点温柔。
邝露难得有些宠溺点了点她的头:“都升仙了,腾云都学不会,旁的神女仙侍会怀疑,桃子仙莫不是送了哪位上神什么厚礼,才得这仙位。”
桃子仙心头骤然一痛,簇紧了眉,身型一恍,差点站不住,邝露忙扶了把,探了她的脉,很是惊愕,她的灵体少了一魄未归,虚弱万分。
正欲开口询问,桃子仙极快的调了脉息躲躲闪闪:“我才不想升仙呢。当仙子有什么意思?”邝露知道,她不想升仙,这句话定是真的,传音与妙竹,命她好生照顾桃子仙,又去寻聚灵护仙的上神想探得桃子仙的那一魄在哪,展英恍了恍收了那本带着冷光的聚灵典摇摇头:“上元仙子请回吧,桃子仙太蠢笨,估计是颗没桃核的傻子。”
一来二去,也到了润玉下朝的时辰,邝露归至内殿时,一如往常的备下了他素日里爱喝的茶,在一旁静静候着他批折子,思绪却总是想着今天桃子仙说的,璇玑宫好冷清啊,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千万年来,长伴润玉的除了堆成山海的折子,只有邝露同魇兽,旁的神仙不过略坐坐,或请个安,便风一般的逃走了,剩下的,是润玉的寂寞,也是邝露的。
“邝露?”他唤她,批折子的手微微顿了顿,原是茶已凉,夜已黑,上元仙子却失了神,忘了掌灯。今夜,她有些不对,心思不在这里,瞧见了她的失神,也瞧见了她发冠中的一点暖意,这是璇玑宫没有的。
邝露正想掌灯时,润玉轻触了她冠上的朝露,微暗的正殿,瞬间笼上了一层暖黄的光,幽蓝灵力的催动下,是一些琐碎的,人间的,灿烂的片段。
蜀都年下绚丽的烟火,入了夜无比热闹的街市,白日里刚出锅的早茶,午后细细的微风,官家小姐头上的发钗,小孩手里的拨浪鼓,绣娘手中的山水。说书先生津津乐道的故事,琵琶娘子的琴声。
凡间润玉去的多些,邝露去的少,对她来说都是新的,暖色光景迅速吸引了她的目光,润玉微侧了脸,难得看她的笑意,很快那暖色暗淡,最后一点微光消逝前,邝露好似探得了桃子仙所缺的那一魄薄弱灵息,好似封在集市的一把折扇中,正想入了那虚幻,奈何润玉的仙诀已收,那点人间烟火气,桃子仙的心头泪,如梦似幻的消散了。
“上元仙子不必为了刚升上来的小仙如此废神。”一颗尘心未断的桃子,历经情劫归元升仙,却依旧用一滴心头泪护住了凡尘一点点幻想。
花届的精灵仙上,都是如此长情吗,葡萄锦觅如此,一颗桃子也是如此,润玉觉得厌烦,这样的长情,除了彻骨的痛与失望,他并未感受到情谊中的暖和爱。
“你很喜欢吗?”润玉问她,千万年长久的寂寞冷清,许是敌不过凡尘一瞬的热闹的,桃子仙那句璇玑宫如此冷清,自然逃不过润玉的耳朵。
正殿随着邝露的气息,亮了灯,他问的寻常,又不寻常,很多时候,邝露离他不过数步,心却是隔着千山万水,有些事,也许会因为一句话有些不同,也许不会。
“邝露告退,愿陛下好眠。”她并未答他的话,那一点点小小的心思,很快就被掩了过去,天帝润玉何时在乎过六届上神众仙的喜好,若说有,那也只给了锦觅,独一无二,再没有过。当初只求长久的相伴,年少时的期许,早就不想了,不愿想,不敢想。
邝露总是望着润玉的背影,数万年的跟随,有时也站在他的身侧,二人清冷清贵,很是默契,今日润玉却察觉,邝露淡蓝色的衫子,有些孤寂,是自己太冷清,惹的邝露也是如此吗?那真倒是本座的错了。
“邝露,你若想去凡间,本座准假七日,人间热闹,我不得空,你替我去瞧瞧,归来说些趣闻与我听听,还有那些好玩的物件,也带些回来罢!”虽然旁的神仙都觉得天帝陛下冷清孤傲,长日拘在天界,也是会乏的,下凡虽是一瞬的事情,倒也觉得不必。
她的背影一征,回首望见正殿中有些倦意的润玉,他定是忙的,是不得空的,他的心,应也是冷的,空的,或许,也需要这一点点人间温热,暖暖。
邝露垂首行礼,眼眶却红了,多少年了,他孤身一人,就算不爱她,也还是希望有位仙子贵女,能打动他的心,破了他心中的寒冰,给他一点暖,就算不是自己。
“是,邝露领命。”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这七天于神仙来讲不过一瞬,不长不短,临行前,润玉未多表示什么,暗暗的却将花届的桃子仙唤了来。
桃子仙起初还以为自己听茬了,尊贵的天帝陛下,居然要召见一个灵力低微的小仙,因着不会腾云,待到璇玑宫时,气息有些不稳:“花届桃华见过天帝。”润玉撇了那桃子仙一眼,见她生的还算可爱,名字太过艳丽,很是不搭,随口一提:“唤做桃蹊,华字太过。”
桃子仙有些不快,为何我就用不得华字,抬首看了他一眼,润玉不喜不怒的样子可唬住了这天真活泼的桃子仙,只能应了:“是。”
润玉掌心化出一根灵簪,有着他的灵力,氤氲着水性淡蓝色的光,将它渡于桃子仙眼前:“上元仙子要去凡间些时候,你将这簪子给她。”桃子仙和和气气的笑笑,那笑很甜:“陛下担心邝露姐姐吗?”
殿上的润玉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妥,可又说不上来,这桃子的笑有点讨人厌:“本座只是不希望,上元仙子如你一般。”
桃子仙聪敏,自然是知道润玉所指她凡间情劫一事,倒对上了天帝的眼睛:“我倒宁愿邝露姐姐如我一般。”
还欲同其顶撞,润玉莫名的怒火升了一些:“如你一般升仙不得腾云,还是说灵元缺失?”
殿下的桃子仙微微咬牙:“小仙莽撞,陛下责罚。”即便如此,她还是爱凡间的那个凡人。
润玉挥挥手,灵簪旁,多了一副小巧耳坠,灵力虽不如那簪子,补补桃子仙所缺之魄,稳住仙身绰绰有余:“桃子仙所缺一魄,本座望你勤些修练,上元仙子事忙,顾你不得。”
长夜,润玉浅眠,寝殿空旷,魇兽食梦去了,而邝露,邝露应去了两日,好像璇玑宫更肖安静。
“属下告退,愿陛下好眠。”
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竟都没了,不过两日罢了,仙界一如往常,月下的红线,缘机的司命薄,魇兽缤纷的梦,霓虹仙子的朝阳晚霞。展英的聚灵典。
唯独缺了邝露那一盏清茶,上万年不过缺了两日,那茶香好像就要遥遥远远的飘散,天下地下,在难寻觅。
“邝露…”观尘镜中的邝露一袭红衣,眉眼弯弯,璇了个笑,手里捏了一个真龙模样的糖人,还想在要朵热闹的牡丹,她笑的这样好看,润玉从未见过。
“邝露,是本座,缚住你了吗。”天帝难得的有些失眠,为了邝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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