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飞扬和张靠山围着这片颓败不堪的老宅转了两圈,又吸了两根香烟,拆迁办的马科长到了。
这位马科长名叫马化文,今年四十出头,是一位土生土长的本土干部。
“哎呦,张经理,过年好呀...呵呵,好久不见!”
马化文家里住得离着很近,就在方飞扬他们前面路过的那个小区里。所以他接到张靠山的电话不久就过来了。这位马科长中等身高,体型已经开始发福。穿着一件黑色毛领大衣,衣着考究,剪裁得体,脚下的皮鞋差得油光呈亮。新年新衣装嘛,马科长出门之前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
“马科长,新年好,恭喜发财啊,大过年的还要麻烦你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啊,哈哈...”
张靠山热情的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马化文的手,使劲摇了摇。
虽然张靠山心里不痛快,但是当着马科长的面还是表现出一副老朋友相见的样子,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我们张经理如今是生意人嘛,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再说了,今天还是正月里,新年大初的,总不能一见面就给人脸色吧。人家好歹也是政府的公务人员,又是个科长。
“来,马科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收藏家协会的著名古玩鉴定专家方飞扬先生,方先生除了是协会的收藏鉴定的委员,自己本身还在苏城文庙古玩市场经营着一家古玩商铺...方先生,这位是本地拆迁办的马化文马科长。”
张靠山一本正经的介绍着,说话的时候,眼睛隐晦的对方飞扬眨了眨,使了个眼色。
如果是自己人,当然不需要介绍的这么严肃。张靠山这家伙是故意这么冠冕堂皇的介绍人,目的是和这位马科长拉开距离。这人公务员先生做事不靠谱,犯不着和他称兄道弟。再加上当领导的总有那么点自傲,张靠山抬出方飞扬正式的身份,也好让他不可小瞧自己的兄弟。
果然,马化文听见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是张经理请过来的鉴定专家,还是华夏收藏协会的委员,神情一愣,满脸的惊讶,一边偷偷的打量着方先生,一边笑容可掬的上前握手寒暄。
这么年轻的专家,长得跟个大学生似的,看样子也就二十多岁吧,而且还有自己的产业,着实了不起。
马化文丝毫不认为张靠山是虚张声势,说假话。因为他去年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和张靠山在朗庭国际会所里认识的。当时他还在那座商界精英的会所里见到了更多的年轻才俊,其中也包括李国荣、季云意之流
既然张经理人脉关系中有那么多的年轻大老板,也肯定不差这个年轻的古玩鉴定专家。
马化文在打量方飞扬的同时,方飞扬当然也在观察着他。
“马科长,今天我也是受鼎盛拍卖张经理所托,一起过来看看这座老宅子。虽然这座老宅出了点意外状况,张经理还是希望进去走一圈,所以还麻烦马科长带我们进去看看。”
方飞扬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专家的风范,气度俨然。他也很有默契的配合着张靠山,那口吻完全是一副受鼎盛公司委派鉴定师的样子。
马化文点头说道:“既然来了,看看也好,我也没想到好好的房子竟然被大雪压倒塌了,意外意外啊...”
说着带着方飞扬和张靠山小心翼翼的穿过水家大宅的正门牌楼。
反正大牌楼已然坍塌,也不需要主人家来开门了。
三人紧挨着走在院落中。
走进去才发现,水家古宅的前院连同侧院非常宽阔,还可以辨认得出,古宅建筑呈四合院式,前井后院,中轴排门,门当户对。只可惜庭院里原本铺设的厚厚石板道路已经四分五裂、杂草丛生了。上午这里又洒落了一场小雨,坑坑洼洼庭院里留下一滩一滩的水渍。
这些大石板应该都是来自当安徽的“徽艳青石”,每一块都有十五厘米厚,坚硬耐磨、不易碎裂。水家祖先不远千里、费时费力从安徽采购知名石料,只为了铺一条庭院小路。可想而知当时建造屋舍庭院的时候花费了多少的代价。
马化文是本地的政府干部,对这座宅子的背景当然知晓的更清楚,他说道:“这座古宅始建于明末的崇祯六年,由皇帝特赐工匠为水春波大将军建造修葺的。我们面前的这四进四出的屋舍庭院正是水家的主房,大将军赴死沙场以后,主房为世代长子居住,其他次子只能居住偏房。”
“哦?!!那水家的偏房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
张靠山说出了心中疑问。
马化文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用手指了指西边的方向,回答道:“你们过来之前肯定经过了那个地方,偏房的所在地如今已经变成了现代化的商业小区了。”
“拆掉了啊?...”
“可不,早拆了,十年之前就全部拆掉了。”
“那水家的后世子孙没有意见吗?”
马科长嘿嘿一笑:“他们能有什么意见,这老宅的地契产权又不属于他们。俗话说,富不过三代,明朝末年,满清入关,王朝更替,他们水家的子孙有的将偏房屋舍变卖,有的远走他乡,一小部分水家的家产在那个时候已经换了主人。再加上近代百年动乱不堪,辛亥革命,军阀混战,还有抗日战争,这些古建筑没在战争中烧掉已经十分难得了,哪里还有水姓家族住在这里。”
方飞扬和张靠山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难怪那个小区的保安老头不知道水家的老宅在哪里,感情这屋舍庭院已经不再姓水了。
《地方志》上记载这个“进士庄”上水春波大将军家府邸占地面积六千多平方,房屋数百间。但如今只剩下这仅存的断壁残垣、寂寞萧条的主房了。
繁华过后,是岁月无情的冲刷,是寂寞和沧桑。
马科长的几句话听的张靠山心里哇凉哇凉的,现在这三人又亲身在几间破屋穿堂过了一遍。
堂内堂外,厢房内屋,地上墙上,不要说是什么家具摆设、字画牌匾了,厨房里的灶台上连铁锅都被搬空了。除了地上破碎的青砖灰瓦,漏风的屋垣、斑驳的木门,还有就是满屋子的暮气。
张靠山本抱着淘宝捡漏的兴奋劲过来的,即使眼见屋舍破败不堪,也心存一丝幻想,期盼着剩下什么“漏网之鱼”留在屋子里。
现在只能面对现实了。
“方先生,张经理,要不,咱们走吧,这里一眼看到底,确实没有什么东西值得看了...而且这头顶上的房梁晃晃悠悠的,一不小心可能就会砸下来,挺危险的。”
马科长在这间废弃危房里走来走去,也是心惊胆颤的,赶紧建议两位收藏爱好者到安全地方。
方飞扬本来对这次掏老宅子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心中也正是有离去的打算。但是他突然听见这位拆迁办的马科长提及了“房梁”两字。
下意识的顺着马科长的手势往头顶看去。只见正堂的主梁粗如冬瓜,凝重而壮观,直径浑圆如明月,主梁上朱红的油漆早已经剥落,露出深色带金丝状的木材纹理,由于屋顶已经“开了天窗”,太阳光照在粗壮的房梁上,泛起一层亮晶晶的光泽,华贵大气。
“咦?...这是什么材质的木头?..,木纹带金丝!该不会是...”
方飞扬立即把它和头脑中的一个稀世木料的特征联系起来,此刻,他有五成的把握正堂的大梁是金丝楠木建造的。
金丝楠木是非常珍贵的优质木材,树直节少,纹理顺而不易变形,千年不朽,万年不腐。由于木材的光泽很强,即使不上漆,也越用越亮,木材表面仿佛自然生成了一层清漆一样,晶莹透亮。
方飞扬暗自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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