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娃:午夜的梆子响了两声,二更了。
鬼娃娃:今天是满月,银光照大地,十字街一片安宁沉寂,只有街角一家馄饨店还亮着微弱的油灯。
鬼娃娃:馄饨店玄关的匾额有些旧,依稀可以看出“高记馄饨”的字样,门槛被来往行人的脚底磨得光滑透亮,这店,是有些年头了。
鬼娃娃:灶台旁的高然微微抬了抬眼皮,身上裹了一床棉衣,坐在灶旁的椅子上正要继续打盹儿,门却被人推开了。冬季还没有过,那人进门,带来了一路的风与薄雪。
鬼娃娃:“老板,来碗馄饨。”那男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铜钱,青灰色的中式旧长袍,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神色。
鬼娃娃:高然起身,陡然感到门外带来的凉意,像是一阵阴风:“敢问客官,是人道……还是鬼道?”
鬼娃娃:“昨天是人道,今天……是鬼道”。
鬼娃娃:“……一壶高家的烧酒,一碗烫热的馄饨,黄泉阴冷,是该先暖暖胃的。”高然说完,神情带了些许悲怆,转身向灶台走去。
一、黄泉渡客
鬼娃娃:二十年前,高然还是一个普通的店铺老板。
鬼娃娃:也是这样的夜晚。
鬼娃娃:那天的梆子响了两声,到了店铺打烊的时间。高然正要关门,门外却探进来一只手,力气大得直接推开了门。
鬼娃娃:“老板,来碗馄饨。”推门而来的壮汉穿着黑色的衣裤,披着披风,长着络腮胡子,一脸的凶相。细雪打着卷儿,顺着敞开的门飘进了屋里,又化成了水滴。
鬼娃娃:今年春开得晚,要是往年,早就不像这样寒冷了。
鬼娃娃:“……好的,客官稍等。”高然说着,正要转身走向灶台,手腕却被身后的人拽住:“阳间的馄饨,我吃不了。”
鬼娃娃:那怪人的手出奇的凉,透过高然的棉麻衣料,冷到了骨子心儿。
鬼娃娃:怪人抬手,向高然张大的嘴里投了一颗灰色的药丸,他还来不及反应,一颗药丸已经下肚。腥味臭味混合着还留在嘴里。
鬼娃娃:高然摆出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你给我喂的什么?”
鬼娃娃:“乌鸦眼和马粪球,……你可以去做馄饨了,记得多放肉。”
鬼娃娃:那怪人若无其事地端起桌上的茶碗端详起来,再也不看高然一眼。高然有些生气,却被那怪人的气场震慑住,也不敢多说多问。
鬼娃娃:可是走向灶台,脑袋却昏昏沉沉了起来,透过馄饨锅里的水汽似乎看到两个世界,一个清明,一个浑浊。
鬼娃娃:据说,黄泉渡客常年游走于阳间与黄泉河边,勾人魂魄,不死不休。他们有一种药,人吃了,能通阴阳、触鬼神。
鬼娃娃:“这种药可能维持一个时辰,一天,甚至可能一生,这就要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二、白衣女子
鬼娃娃:送走怪人已经三更,高然站在门口,却看见一个姑娘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赤着一双三寸金莲站在冰凉的雪地上,脚趾甲上的红色蔻丹衬得肉嘟嘟的小脚漂亮极了。
鬼娃娃:那姑娘脸色苍白,却还是极漂亮的,正眼巴巴地瞅着高然。
鬼娃娃:“外面风大,你不冷么?”
鬼娃娃:那姑娘也不说话,只可怜巴巴地瞅着高然。
鬼娃娃:“进来吧!”
鬼娃娃:她说了声谢谢,声音却阴恻恻的。
鬼娃娃:高然才想起来,自己是可以看见鬼的。
鬼娃娃:“你……是人吗?”
鬼娃娃:女子摇摇头,上前几步,一脸迷茫地看着他:“我在自己的床上睡觉,看见一只老虎一样的大东西闪着白光,从天而降,然后,就成这样了”她顺势将手打向店铺的门,手却直直地穿过了门。她看得见一切,听得见一切,可是触摸不到任何东西,别人也看不见她。
鬼娃娃:“我在这条街上流浪了几个时辰,你是自从我醒来,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高然才看见,她的脚是没有沾地的,甚至连“走路”,也是轻得没有一点声音,不自觉地背脊发凉。 等她进来,高然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关上了门。 那姑娘却突然飞到他的面前,一脸无辜地对他说:“我饿极了,你这儿有吃的吗?” 他稍稍整理了下自己惊恐的神色,却又是一副壮士扼腕的神情:“我为你煮碗馄饨吧。” 生逢乱世,朝不保夕,几碗馄饨,兴许就是自己一天的劳动成果了。不过这种世道,可怜的好人太多,能渡一个,就是一个。
鬼娃娃:
【阴阳馄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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