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谢,嘻嘻。”护士小妹妹调皮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李溪旗深吸一口气,朝着住院区走去,上楼梯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有点儿沉重。
“咚咚咚。”轻轻地敲了三下门,李溪旗安静的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开门,他已经做好了要面对的准备。
“是护士嘛?我今天不需要打点滴了,明天就出院。”屋里传来刘兰芳有些萧条的声音,声音里还带着丝丝愁苦。
“阿姨您好,我不是护士,是有事儿要找您。”礼貌的回答一句,李溪旗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领口。
“哦哦,那你进来吧。”
得到许可后,李溪旗推开门走了进去。
“小伙子,我好像不认识你吧?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疑惑的问了一句,突然刘兰芳眼睛一亮,本来在床上坐着的她,竟然缓缓的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难道你是渊儿的朋友,来告诉我他具体出来的日子么?”
这回可轮到李溪旗吃惊了,虽然他不知道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从刘兰芳的话语里面,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东西,渊儿肯定是指的她的儿子,出来了,是从什么地方出来,这点李溪旗还真猜不到。
“阿姨,我不是渊......渊哥的朋友,这次来是想找一下大叔,我有事儿需要他帮忙。”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刘兰芳嘴里的渊儿,李溪旗索性就用渊哥来称呼,这样至少不会得罪人,也显得比较有礼貌。
一听不是黄渊的朋友,刘兰芳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慢腾腾的坐了回去,眼里的那丝惊喜很快消失,不过她还是换上一副和蔼的笑容,道:“原来你找老树呀,他刚才还在这里呢,现在已经回家打理家务去了,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他呢?”
没有正面回答刘兰芳的问题,李溪旗笑着说道:“不知道阿姨您家在哪里,我亲自去找大叔。”
“小伙子,我家就在镇子后面的山包上,你沿着北边那条路往上面走,门口有一颗不大的核桃树。”顿了一下,刘兰芳叹口气接着说道:“就是房子没有多大,最破烂的那户就是,去找他吧,他现在肯定在家。”
“好的,那谢谢你啦。”
李溪旗来到医院门口,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般随便哪个老人生病住院,哪怕没有年轻点儿的人在那里陪着,桌子上至少都有些水果之类的东西,然而刚才的病房里面,什么都没有。
“看来他家比我想象的还要贫寒啊。”嘀咕一句,李溪旗往斜对面的商店走去,想买些吃的东西去,就算是简单一点儿的心意,那也总比没有好。
选了袋中老年人使用的麦片,又买了一小箱牛奶,李溪旗沿着路一直往上方走去。
以前的时候他只在镇子里面玩过,镇子上面的地方就没有去过,如今在一条不宽的公路两边,到处都是地,地里还长着绿油油的庄稼,这条路有不小的坡度,才拐了几个弯,李溪旗就有了累的感觉,忍不住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停下休息。
从这里不但能清楚的看到镇子的全貌,就连对面的学校和学校外面的一个人为的浅滩也看的清清楚楚。
“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好的风景呀,要不是因为这件事儿的话,还不能发现呢。”感慨一句,李溪旗掏出香烟点上一支,惬意的抽了起来。
抽完香烟,李溪旗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总算看到了前面的小善报上出现了一户人家,破旧的房子面前有一颗不是很高的核桃树,核桃树下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正埋着头抽着闷烟,浓浓的烟雾环绕着他。
这个人就是先前卖给李溪旗蜂蜜酒的人,从刘兰芳嘴里,李溪旗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大老远,李溪旗笑着喊道:“青树大叔,你在抽烟呢?”
听到有人叫自己,愁眉苦脸的黄青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今天买走自己蜂蜜酒的那个男孩儿,她脸上闪过一道担忧,虽然很想进屋去,但又迈不动脚步,想了想,还是笑着说道:“小伙子你来了啊,快点儿请到屋里去做。”
李溪旗小跑过去,笑盈盈的将手里的袋子提到屋里放下,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的很,但他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堂屋(客厅)不大,里面家具就一张木桌子,两个破旧的单人木沙发,还有几个小凳子,至于电器嘛,倒是有两个,一个是破旧无比的小型黑白电视机,还有一个就是负责搜索电视台的接收机(机顶盒)。
除此之外,屋子中间挂着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灯泡上面布满灰尘,也不知道已经使用了多少年。
有两件侧屋,屋子都没有门,门旁边的泥土墙有些地方已经脱落,看上去坑坑洼洼的,两条不大的深蓝色毯子挂在上面,勉强算是两道门吧。
在这个时代,别说黑白电视机,就算是厚一点儿的老彩电都比较少见了吧,这足以说明这个家到底有多穷,比李溪旗估计的还要穷上几分。
“小伙子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杯热水,现在水刚刚烧开呢。”黄青树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往外面走去,李溪旗看不到,转身的时候他脸上那道凝重和担忧的表情。
再次看了一眼大门,门上用的还是那种老旧的基本上相当于没有用的锁,李溪旗嘀咕道:“也罢,这样的家就算是大开着门,估计也不会有小偷愿意来光顾吧,压根就没有值钱一点儿的东西。”
放下东西,李溪旗来到门口,在核桃树下的一块石凳上坐下,望着地上那一大堆厚厚的烟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黄青树端着一杯热水出来,发现李溪旗在核桃树下,也就直接端了过来,将水递过去的时候,不好意思的说道:“小伙子,你来收钱就收钱嘛,不用再买东西了,说实话,我这糟老头子也没钱支付给你,家里唯一值点儿钱的蜂蜜酒也已经卖给你了。”
见自己被误会,李溪旗赶紧解释道:“大叔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来找你要钱的,而是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
听到“不是要钱”这几个字,黄青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直接落到了地上,心里也放松了下来,如果李溪旗真的是来要回那六十块钱的话,黄青树还真的拿不出来,那样的话会显得无比的尴尬和无地自容。
“你说你说,只要是我这把老骨头能帮的上你,我绝对不会含糊。”
“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天付给你的钱有一张上面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号码,现在找到你,就是想将号码弄回来,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把那张钱换给我。”李溪旗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到了面前这个可怜人的自尊心。
“这样啊,那我和你去医院一样,刚才拿到钱之后,我已经拿去给我老伴儿缴了医药费了,现在那钱都在医院里面呢。”黄青树点上旱烟袋,狠狠抽了两口,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说道,那两排错落不一,由于常年抽旱烟导致的黄牙完完全全被李溪旗看在眼里。
“好的好的,那就麻烦你啦!”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现在就去吧,免得再出现什么节支,耽误了你的事情。”黄青树转身锁了门,带头往医院走去。
下去的路上,一老一少先是聊起了蜂蜜酒,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家庭上面。
黄青树老眼里出现了浑浊的泪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起了自己伤心的家事,李溪旗则心情沉重的认真倾听,现在他已经完全被这悲伤的气氛给感染,就连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都快看不清面前的路了,他也没有察觉到。
通过黄青树断断续续的讲解,李溪旗总算对他家的事情有了一个大致的理解。
他家原来好过的很,有个乖巧听话又聪明的儿子,叫黄渊,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很不错,筹钱承包了山上一片果园后,更是生活的有滋有味。
然而,有些坏事情总是喜欢找上善良的人家。
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有两个小偷去他家山上的果园里面偷水果,被黄渊发现。
一般小偷被抓住的话,说点儿好话求饶也就行了,像这样偷瓜果蔬菜的,也不会受到太严重的处罚。
但是这两个小偷是那种小流氓类型的,见黄渊就一个人,不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恶言相向,更是从嘴里说出了各种带着侮辱性的脏话。
平常黄渊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最听不得别人骂他的父母,更何况还是偷他家东西的小偷呢,咽不下这口气的黄渊和两个人打起架来。
也许是心里实在是他愤怒,他抓起石头猛的重击了其中一个小流氓的脑袋,这一下就把事情给闹大了,那个小流氓虽然没死,但却成了重度伤残。
这件事看起来是黄渊有理,他也属于是正当防卫,但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最后法院的判决却很无情。
不但让黄渊家里赔偿了九万块的各种赔偿金,黄渊本人更是要去坐八年的牢房,黄青树家门口的那颗核桃树就是黄渊进监狱的时候黄青树亲手摘下的,如今已经马上就要满八岁了!
现在黄渊已经二十六岁,是个正正经经的年轻小伙子了,最关键的是,等到监狱里面确定后,他就能被放出来,由于他在监狱里积极改造,表现良好,所以被减少了两年的刑期,据黄青树说,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一家人就能团聚。
“大叔你放心吧,渊哥很快就能出来的,到时候你家里肯定能快速的好起来的,绝对能过上好日子。”李溪旗泪眼婆娑的安慰了一句。
本来这样的安慰,黄青树应该开心高兴才对,奈何他使劲儿抽了几口旱烟,摇摇头道:“只怕我儿子出来后还要跟着过好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呢。”
“为何?”李溪旗很不解。
叹了一口气,黄青树苦笑着说道:“当年我家承包果园的时候,日子是过的不错,但还是贷了款,自从渊儿出事儿,果园就被收了回去,我们老两口也弄不过来了嘛。”
“这一收回去问题也就来了,贷的款需要还,还有赔偿别人家九万块,那年真的是砸锅卖铁,求爷爷告奶奶的,总算是将贷款和别人的赔偿金给处理了。”
“但是欠着亲戚家的钱啊,这么久也没还上,现在到好,本来就只有几个穷亲戚,更是因为还不上钱,这几年来也慢慢断了联系,我也不能怪亲戚吧,他们也是受害者,本来家里都不好过,还帮了我家的忙。”
“不管怎么说,我儿子出来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赚钱先把亲戚家的钱还了,到时候能不能再做亲戚也只能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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