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欲望

时真醒来时，刻意向旁边看了一眼，果然又看到了愿燃。

时真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恐惧和厌恶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网迎面而来，勒得他生疼。

恰好上午没课，时真带着愿燃到了僻静的角落，打算和他把事情聊清楚。

时真：愿燃，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实现我的愿望是为了什么？你什么时候离开？

时真不安地期待着，愿燃面无表情地看着时真

愿燃：我知道你很好奇，但我不想说太多。我来自幻域，至于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自己想象就好。实现你的愿望对你又没坏处，你只管许愿，我待到想走时再走，别问太多。

时真感到有些生气，却也不得不带着些许亲切感进行着对话

时真：幻域，听起来就像是并不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地方。而且，你实现我的愿望，对我可是有一堆的坏处。

愿燃略感惊讶，略微低了低头

愿燃：什么坏处？

时真仰头看了看天

时真：盛极必衰，愿望若不加以抑制地随意实现，必定沦落成丑恶不堪的欲望。

愿燃笑得一脸无害

愿燃：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时真略带不满地说

时真：而且你会拒绝实现我的愿望，让我白白期待！

愿燃忍不住大笑

愿燃：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本不期待什么。而且，你许的愿望越大，我得到的幻力就越多，我何乐而不为呢？你的愿望只要不涉及到我，我就都会一一实现。

时真懊恼地看着大笑后马上又板起脸的愿燃，又继续问

时真：为什么选我？因为我的诗人潜质？

愿燃摇了摇头

愿燃：最会做梦的是诗人，最不会做梦的也是诗人。而你现在，偏偏不会做梦。我需要你让我实现你所有的梦，否则我会因幻力不足而消失。

时真正纳闷愿燃所说的做梦一词的含义，思考了半天才发觉，他口中的做梦指的是产生欲望。

时真渐渐认真起来，问道

时真：实现我的愿望会给你提供幻力，好让你维持这种形态？那我一直不许愿你不就消失了？那你选我做什么？你是想消失？你觉得我会舍不得让你消失吗？

愿燃面对这劈面而来的问句仍旧作出了淡漠的回答

愿燃：如果我消失了，你也会跟着消失。我只是想看看一个诗人特质的人在这种威胁下会产生什么样的欲望。

时真恐惧地看着愿燃，只见愿燃仍旧一脸平静。

时真想快点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被压迫着的状态，却被不安阻住了喉咙。

时真知道自己的的想法会被愿燃读取，便放弃了无谓的抵抗，许下所谓愿望

时真：你帮我把我的书包拿来。

愿燃无奈地笑了笑，待时真反应过来，书包已经在自己背上背着了。

凌若感觉到了愿燃的幻力，悄悄来到了时真和愿燃所在之地，装作偶遇，和时真打了个招呼

凌若：好巧啊，时真，你也来散步吗？

时真看到阳光下笑得正灿烂的前桌女神，无视掉愿燃直接笑着迎了上去

时真：这里比较安静嘛，要一起走走吗？

凌若担心地瞥了一眼愿燃，见他身上的幻力更加稀薄了，暗骂时真屁大点愿望都要许，使愿燃耗费的幻力远大于获取到的幻力。

凌若边走边看着时真，假意和时真讨论起书来

凌若：时真，你看过《海伯利安》吗？我觉得那本书里的诗人真的好有魅力。

时真一愣，因自己并没有看过《海伯利安》，又急着取悦女神，只得在心里向愿燃默默许愿让他把那本书的所有内容灌到自己脑子里。

愿燃感激地看着凌若，点了点头，将那本书的所有内容都输到时真脑内。

时真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多的信息，只得略停下步伐，见凌若笑得开心，他感到有些轻飘飘的，也跟着说道

时真：我觉得那几个角色都很有魅力，不过诗人确实更出彩一些，拥有超于常人的寿命，又有才华，又疯狂。

凌若笑得更开心了，她用余光看见愿燃的幻力渐渐增加，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凌若一心想让愿燃实体化，虽然愿燃一直都只满足于自己的幻象状态而不愿怂恿他人，却也不得不接受凌若的这番好意。

凌若看着毫不犹豫地取悦自己的时真，暗想道

凌若：如果这个人没有欲望，那就由我来成就他的欲望。

愿燃意识到凌若想做什么，轻轻扯了扯时真的衣角，说道

愿燃：你想清楚，如果是为了取悦别人才许愿，那就是第三等级愿望，我得到的幻力会更多，也会拥有更多的能力，幻力增加到一定程度时，甚至可以实体化，然后把你变成幻象，取代你活在这世上。

时真随即愣住，凌若面对愿燃的不领情也只能强忍不快，装作没听到一样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时真。

时真继续用意识和愿燃对话

时真：我取悦她是为了让她取悦我，这样也算？还有那个愿望还分等级？你还可以干这么牛B的事？你咋不早告诉我？

愿燃漠然地把手放在时真肩上将他向前推，答道

愿燃：我只看最直接的动机，还有，你放心，我并不想实体化。

时真对凌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向前走着，心里却涌上更多的恐惧。

愿燃：你可以不相信我。

愿燃说完后渐渐走远了，凌若想拦住他，却碍于时真在场，只能无言地继续和他一起走着。

等到下午第一节课下课，凌若见左右无人，独自进入空无一人的教室，开始质问起久候多时的愿燃

凌若：你扯谎也专业一点好不好！为取悦自己许的愿才是第三等级愿望，有三倍的幻力加成！为取悦他人许的愿是第一等级愿望，你可以拿到的幻力全凭愿望大小而定，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帮你吗？他刚刚明显是在取悦自己！你怎么睁眼说瞎话！

愿燃皱着眉头看向情绪略失控的凌若，淡淡地说

愿燃：你帮助我，我很感激，但我不希望你为了让我实体化而刻意改变他。

凌若不解地问道

凌若：为什么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呢？他为自己许的愿加上三倍加成也不够你维持足够的幻力。

愿燃苦笑道

愿燃：我受够了拿着别人的欲望填补自己欲望的日子，也受够了看着别人从幸福跌落到不幸却无动于衷的自己。

凌若焦虑地从教室的一端走向另一端，愿燃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

愿燃：我期待他许下第二等级的愿望――毁灭。

愿燃平静地说着，凌若停下脚步，不满地说道

凌若：毁灭自己的愿望从来就不存在，为取悦自己去毁灭他人倒是很常见。

愿燃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说道

愿燃：第一等级愿望――利他，第二等级愿望――毁灭，第三等级愿望――利己。利己是比毁灭更可怕的东西，它让人渐渐变得胆小、自私、充满顾忌。

愿燃停顿了一下，略带伤感地继续说着

愿燃：你和我不过是幻域之灵，听从梦的指引，只听他这样说过幻力的来源，却从未听说过有人的契约者许下第二等级愿望。我真的很想看一看他许下这愿时会是怎样一种境况，这比成为人要重要得多。

凌若走到愿燃身边，看着一脸淡漠而又坚定的愿燃，想着“这可能就是自己喜欢他的原因”，就顺着他继续说了下去

凌若：我们产生于人们的梦境，擅自成为他人梦中的主角，使仅能够在梦中旁观一切的人们得以产生各种幻象。

凌若妄图借助回忆来让愿燃清醒，自己也不禁跟着伤感起来

凌若：我们脱离了持梦者四处游走，找到了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幻域……得以获取幻力成为实体，有了真正的生命和属于自己的喜怒哀惧。你看那些昔日的伙伴都成为了真正的人，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愿燃轻笑道

愿燃：人们不过是一个个拥有着躯体的小小灵魂，拘于躯体中郁郁不得志，我倒该同情他们。

凌若见话不投机，只好先回去了。

愿燃看着凌若离开的背影，念着时真今天想要写下的句子

愿燃：以欲望碾压欲望，以毁灭拯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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