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海民嗜酒,当然都是好酒,他这个层次的人不可能像贾正红、方子那样,随便上街提留瓶“黑土地”“老村长”“小角楼”什么的,但是回书记也不常喝茅台五粮液。
回书记当兵时在南京,那地方流行安徽好酒古井贡,军营里的司务是东北老乡,有事没事总提溜瓶古井贡,来找回海民拉乡情,每人倒上一茶缸子酒,俩茶缸子“嗵”地一碰,几口下去就见底了,那种意义风发,年少不知愁的美好感觉,深深印在回海民脑中。由此回海民书记深怀军旅情结,也时常惦记着古井贡那口纯正的醇香。于是乎,在没有上级领导参加的内部饭局时,只要回书记参加,机管局一般准备的都是古井贡。各乡局的头头们知道回书记喜好这一口,宴请回书记坐坐的时候,准备的也都是极品古井贡。
回书记也喜欢和各乡局的头头们坐坐,在他们中间,才能很好滴找到当领导的感觉。各乡局的头头脑脑们,也为能请到回书记吃饭而觉得备受宠幸。无奈回书记酒量很高,文化很低。有一次和农业局领导班子吃饭时,回书记就很好演绎了一回文盲本质的的难堪相。
农业局局长徐彪,五十来岁,个子细长,瘦长的胳膊瘦长的腿,可偏偏有个大肚子,好像两根筷子中间孥出一个鸡蛋,又好像一个瘦弱的人怀着孩子,看上去体型很不协调,人称大肚徐。此人为了巴结回海民,一次又一次地请客吃饭。为了增加热闹气氛,满足回书记有众星捧月与民同乐的感觉,每次吃饭,大肚徐都把班子的副局长们科长们叫个齐全,不用说,准备的白酒还是极品古井贡。
酒至半酣,回书记向大家叙述起军旅生涯的轶事来,还煞有介事地提起古井贡的由来。当然回书记说完,马屁精们就会啧啧盛赞半天。回书记今天很高兴,在众星捧月里杯光交错,在马屁连连中醉意陶陶,不免诗意大发。
安徽老井出佳酿,赛过长江锦五粮。
遥想当年军旅事,还忆毫(hao)州司务长。
“嘿!好诗好诗”,徐大肚击掌迎拍,一大帮马屁精随即“好好好”地呵作一团,“哗哗哗”掌声雷动。这时一个年轻的科长忙让服务员拿来纸笔,他谦虚地说道,“书记太有才了,我要把这首诗记下来,只是不知道书记说的毫(hao)州是哪里的”。小科长大约二十三、四岁,农大毕业分到农业局一年即为科长,身上有点文艺范,有事没事,也喜欢吟吟诗歌作作联赋。他一边记着回海民的诗一边谦虚地请教着回海民。
“哦,小伙子,你还大学毕业呢,连安徽毫(hao)州都不知道吗,就是产古井贡酒的地方啊”,回海民以一个领导和长者的姿态微笑着教训小科长道,语气意味深长,“小伙子,还得好好学习啊”。
“应该叫亳(bo)、亳、亳州吧”,小伙子突口而出,典型的童言无忌。在座的人突然都哑巴了,大眼瞪小眼,马屁精们一时间都尴尬无比。
“什么几把亳(bo)州,明明就是毫(hao)州”,大肚徐厉声呵斥道,“还马拉个币农大毕业呢,连个字都不认识,不懂就几把别吭”。
“就是就是,不懂就谦虚点”
“大学白念了,回家抱孩子去吧”
“现在的大学生,除了装逼啥也不会”
“明明是毫(hao)州,哪里来又蹿出来一个亳(bo)州”
......
一群马屁精七嘴八舌地批评着小科长,小科长已经被老徐抄傻了,哪还敢再多说什么。
回海民这会犯嘀咕了,难道我喊了这多年的毫(hao)州错了,可是明明就是毫(hao)州啊。酒局结束后,他来到办公室,让生活秘书甄浩鑫打开电脑,查查安徽古井贡的产地,那个字到底念“hao”还是念“bo”。这么一查,我们的大理论家老回傻眼了,原来念了快一辈子的“hao”,真的该念作“bo”。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老回不这么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一直毫(hao)州来毫(hao)州去的,除了小科长,其他人倒没说啥,但不见得别人就不知道这字该念作啥啊。况且这么多年当领导,记得每次喝古井,提到产地时,自己都念作毫(hao)州的。唉,没文化好可怕。不行,明天我得去农业局调研,让老徐召集班子成员开座谈会,找机会把这个字的读音改过来,把形象挽回来。
第二天,回海民来到农业局调研,老徐忙不迭地召齐领导班子。
会议室里,回海民正襟危坐,农业局领导班子围坐一圈,还是绿叶伴红花的阵势,每人手里都拿着笔,面前打开着笔记本,随时记录回书记对农业工作的指示精神。
回海民干咳了两声,随即说道:“同志们,我们的工作来不得半点虚伪,尤其是农业部门,你们的工作好坏,你们的工农工作作风,直接关系到全县农民群众的温饱啊”,老徐一听,书记一开口就是批评的语气,心想我们农业局的工作是不是哪里出屁漏,心里马上就忐忑起来。
“就拿昨天吃饭的事来说吧,为了试探大家是不是有担当,是不是有对真理的坚持,我故意把亳(bo)州念作毫(hao)州,结果大家都随声附和,也都念作毫(hao)州,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这不是你们该有的行为啊同志们”,回海民不无痛心地说道,“如果我们都这样下去,损害的可是我们的事业啊同志们,我们是在犯罪呀同志们”,回海民说到此处,竟然激动地用拳头砸了砸桌子,马屁精们吓得没人喘气。
“当然了,和你们在座的相比,那位小同志是坚持真理的,面对错误是有勇气提出来的,他就是那个啥来着?”回海民说着回身问坐在他身后的私人秘书甄浩鑫,甄浩鑫马上说:“皇帝的新装”
“哦,对,皇上的新装,那个小同志就很说实话吗。老徐!那个小同志呢,怎么不喊他过来参加会议?我要当面肯定这位小同志的品质”,回海民转过头看了一下大肚徐。
这下老徐慌了。昨晚饭局一结束,老徐就把那个科长喊到办公室臭骂一通。临了,责令他回家停职反省。领导说毫(hao)州,那就是毫(hao)州,领导说梅花鹿是匹马,那就是匹马,那犯得着你个小屁孩在领导豆腐碗里挑骨头。让领导出丑,怪罪我老徐教兵无方,我老徐哪能担待得起。
老徐马上说道:“家里有事,刚请假了”。
“喔,那好吧,等那小同志一回来,你负责把我说的话传达给他,就说我回海民对他很仰慕”。
会议结束了,回海民的形象挽回来了。
小科长回来了,老徐又把科长的小乌纱重新给他扣在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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