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
一处偏僻的山洞中,正燃着熊熊烈火,火上浮着一只硕大的药鼎,鼎身青绿,上面却流转着紫金色的暗纹,在烈火之上如同血脉一般搏动。
不远处,一个穿着天青色衣裙的少女额间满是汗珠,眉头紧锁,双手不断掐着法诀,一道道不间断地打在药鼎之上,引得鼎身上的光芒越发耀眼。不知过了多久,鼎中散出阵阵药香,少女打出最后一道法诀收丹,只见药鼎快速旋转起来,鼎身暴起一阵刺目强光而后大开,其中飞出数枚玉色的药丸,有序地飞入少女取出的一只玉瓶之中。等最后一颗丹药也收好,药鼎从半空中落下,被她缩小,再一挥手,山洞中的火焰也迅速缩小,连同药鼎一道不见了,这才倒出两颗丹药细细查看。捏了一颗在指尖,细细查看了半天,满意地点点头,抹去额头上的汗水,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有些力竭,于是也不急着出去,在山洞里面坐下调息。山洞的洞口早被她布了结界和阵法,花界众人都晓得她在山洞炼丹炼药的时候不能打扰,况且她炼药时需要燃起真火,花界的草木精灵即便承受的住的也会觉得不适,因而这处偏僻山洞只要她在,便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少女坐在山洞里的石凳上,摩挲着自己右手食指嵌着幽蓝色星辰珠的戒指,叹了口气。
说来,她到这里,已经四千多年了。
她的上辈子,说来,应该算是人的。起初,真的只是个普通人,为生计奔波劳作之余,偶尔外出旅旅游度度假,跟那些喜欢到繁华都市购物的同事们不同,她喜欢挑着风景独特的地方走走看看,去过雪山,瞧过冰川,行过沙漠,看过草原……右手食指的戒指,是在去格尔木的时候,在昆仑山捡到的。不是金连银都没够上,上面嵌的珠子也浑浊得很,不是好东西的样子。荒原戈壁,捡到个灰扑扑的戒指,找失主是找不着了,她觉得有趣,就将戒指留了下来,谁知这一留,算是留下了个了不得的机缘。很狗血的,这是枚自成天地的戒指,引星辰之力运转,其中还有以星辰之力修炼的功法。大约每个人都做过一个开了金手指叱咤风云的美梦,她也一样,于是开始按照功法指引,踏上修行的道路。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踏上这条道路之后,她与凡俗便渐行渐远,可称之为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星辰诀许是真的非常难得,即便她开始修炼的时候已经成年多年,依旧进展不慢,等自己已不会再继续衰老,等自己开始掌握在凡人瞧来很是恐怖的法术,等她渐渐对所谓因果所谓牵绊有所感知,等她发现除了自己这个主人旁人都无法修炼星辰诀,等她察觉就算停了修炼她的寿元也至少比常人长出几百年,她才开始有些慌。她似乎,已经开始与这个俗世格格不入了。她低调地蛰伏起来,每日出门都要用法术幻化出一个符合年龄的容貌。孤身一人,送走了老去的亲人长辈,她也从人们眼中消失了,她一个人深入深山隐居起来。她生活的世界气息驳杂,元气渐失,她很快修炼到了瓶颈,无论如何努力都再无寸进,于是转而研究起了星辰珠里面的其他典籍,钻研起炼丹炼器与阵法排布,可惜,许多材料在这时间寻找不到,许多东西她暂且尝试不了,但就算如此,也足够她忙碌许多年了。这样的日子枯燥,乏味,却能让她心安。说到底,她本质仍是一个人,有七情六欲,懵懂地走上修炼一途却找不到同伴,孤身一人不得不送走熟识的亲友,更是不敢多与旁人相交,因为这些感情,最后都不能长久。山中无岁月,不知过了多少年,等她将炼丹炼器与布阵的典籍读了一半有余,她感到自己与这个世间的所有因果全部断开了,就在那一瞬间,右手手指骤然发烫,她眼前一黑。
在失去所有知觉之前,她心中是送了一口气,也隐隐含了些期待了。
支持着她这些年一个人修炼隐居走下来的,是她早年察觉自己渐渐不容于俗世,心神巨荡险些走火入魔,被星辰珠在最后关头拽住神识时惊鸿一瞥的感悟。
她会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她不再会是异类的地方,重拾那些她明明珍视,却不得不放下的人之情感。
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耳边传来婴儿的哭声,身周竟是浓郁而柔和的灵力,完全不同于她熟悉了多年的驳杂,绝不是她本来的世界。她睁开眼睛,瞧见的花团锦簇的屋顶,空气中带着馥郁之气,其中夹杂着一点儿尚未消散的水灵之气,透着一股子凉意。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略有些惊恐地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才出生的婴儿,而身边正在哭着的婴孩,怕是她的同胞,只不知是男是女。许是这会儿才出生,她虽清醒,却连神识都探不出去,只要四下转动脑袋看看自己所处环境。她正被一个清丽的女子抱在怀中,另一边的婴儿抱在另一个女子怀里,这两人身后还跪着数个服饰有些类似的,只是每个人都眼中带悲,她再一转头,瞧见一个绝顶的美人面色发白虚弱不堪地坐在床上,恋爱而又复杂地看着她和另一个婴儿。
“传我令,自今日起,我儿身世随我而去,若有泄露者,元神俱灭。”
她听到床上的女子一字一顿,终于确定这就是她此世的母亲,然而听她话中之意,看她此刻的虚弱之态,竟是即将……不想,她这一世也会亲缘淡薄么?
她一时恍惚哭了起来,没有听清抱着她的人回了什么,却见她的母亲抬手变出了两枚丹药状的东西,让人给她们两个婴儿服下。另一个婴儿那边顺利服了下去,可到了她这里,那看似丹药的东西一靠近她嘴边,她右手食指就烫了一下,随即一道幽蓝色泛着碎银色的光闪过,将靠近她的那枚丹药击中消散。
“这!”抱着她想要喂她丹药的女子一惊,看向她母亲的方向:“主上……”
她的母亲也看了过来,伸手拉了她的右手。她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她虽转生做了婴孩,但星辰珠却居然依旧是一枚戒指的样子,缩小了几分牢牢地套在了她右手食指上。
她的母亲看了片刻,叹了口气:“原本准备这陨丹,是想要我的孩儿,从此灭情绝爱。”
“主上!”
“无情则刚强,无爱则洒脱,这是我能给她们最好的祝福。我的孩儿,不能再像我这样,于那些痴念深情中损毁自身。”
“主上……”
“这个孩儿……原是我意料之外,如今她竟有这样的机缘。”说着,摸了摸她戒指上的珠子,此刻这主子正闪动着盈盈的光芒,柔和而静谧,如同漫天星辰洒落。
“她便叫辰星罢。”说着,看向另一个已经服下陨丹的婴儿:“妹妹便唤做锦觅吧。”
“属下恭贺少神辰星,锦觅临世。”
“免了,待我去后,切莫立她们为花神,做个逍遥散仙便是极好。”
“主上请三思,我花界怎可一日无主!”
!!!
此刻已被命名为辰星的她,顾不得终于知道性别的自己的同胞妹妹,也顾不得刚才隐隐感觉到自己身上骤然多了的一道不同于血脉的牵绊因果,她震惊与此世母亲的身份,花界之主!少神!这她可真是从未听过!听她此世母亲方才的这段话,想到方才自己没能服下而妹妹已经吞下的那个陨丹,心思有些复杂。很明显此世的母亲受了情伤,甚至伤及性命,而作为一界之主的神,不论是遇到负心人还是被人所害,这敌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适才凝神捻算,锦觅万年之内,恐遭一情劫,虽已服下陨丹,终究不能放心。”叹了口气,她转头看向辰星:“而辰星,不知是否是我灵力耗尽,竟掐算不出什么,只朦胧知道,她许是锦觅劫难的转机,但如今陨丹她却无法服下……”
“主上……”
“传我令,限辰星,锦觅二人居于水镜之中,万年之内,不得踏出花界半步。”
“……是。”
这段对话结束之后,母亲许是终于交代完一切,垂下了不断抚摸着辰星和锦觅的手,闭上了眼睛。
众人纷纷跪下垂泪,口称主上,辰星眼睁睁地看着此世的母亲消散而去,却无力阻止,泪水大颗大颗地从婴儿的眼眶中滑落,高声哭了起来。
许是姐妹之间的感应,另一边的锦觅在辰星之后也哭出声来。
屋中的一切繁花色彩,在母亲消散的那一刻迅速褪去,仿佛是在为这位花界之主哀悼。
故事,从这一刻开始,却因为有了一个巨大的变数,从这开始的一刻,便已经注定将走向另一个不同的方向。
鞠婧淇:原作梓伊,之前我被骗了那个不是原作本人,已经更改为转载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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