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从洛湘府取了东西,见过风神,告诉她锦觅与水神在一处,大约正往九霄云殿而去,过后便又匆匆赶回了璇玑宫。
回到璇玑宫时,邝露正端着一碗药汤站在玉衡殿前的院落中,看到她回来了,连忙上前:“辰星仙……仙上。”
辰星摇摇头:“还不是呢,我没去拜见天帝天后……罢了,你这是……”
邝露愣了一愣,把手上的托盘朝辰星递过来一些:“这是岐黄医官为殿下开的药方,邝露想着,既然辰星仙……仙子回来了,不如先给辰星仙子看过。”
辰星点点头,从托盘上端过药丸,只闻了一下,就皱起眉头冷哼一声:“真是中正平和,无功无过。”
邝露自然也明白,如今天后威势甚重,璇玑宫被冷落已久,又正是……如今这番情景,如何真能得什么灵丹妙药呢?
“倒了吧,不必心疼,没什么好东西。”说完,辰星取了两只瓷瓶递给邝露:“这两瓶药液你收着,这段日子给阿玉准备膳食的时候添上一点儿。眼下便让人熬煮些白粥送来吧,记得把这个加进去,三滴就好,千万别多了。”
邝露接过瓷瓶:“谢……”她突然顿住,转而道:“邝露知道了。”
辰星倒没在意邝露的这点儿变化,抬步往殿门边而去,伸手轻轻地推开,走了进去。
邝露看着辰星的背影消失在殿门之中,握着手中的瓷瓶笑了一笑。
这两人之间……哪里需要谢呢?
“邝露?”才要离开去准备清粥的邝露突然被叫住,抬眼过去便瞧见了领着鲤儿过来的彦佑。
“邝露,你这是……”彦佑看了看邝露手上托盘里的汤药:“这是润玉的汤药?你怎么不送进去?”
邝露微微一笑:“辰星仙子已经回来了,这药她瞧过,说是不算好,不必给殿下用了。”
彦佑惊讶:“回来了?她不是跟锦觅一道去凡间历劫了?这么快就回来了?那锦觅呢?”
“锦觅仙子……邝露就不知道了。”
彦佑点点头:“那……她现在在里面?”
邝露点头。
一旁的鲤儿仰着头:“鲤儿本想让彦佑哥哥带我来看大哥哥,现在,鲤儿还能进去看大哥哥么?”
彦佑伸出手指一弹鲤儿脑门:“你这小东西,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邝露微微蹲下,对鲤儿笑道:“殿下如今身子尚虚,需要调养。不过好在辰星仙子已经回来了,她医术高超,殿下想必很快便能恢复过来,到时鲤儿再来找殿下玩儿,可好?”
鲤儿乖巧地点点头,被彦佑又带了回去。
送了鲤儿回去歇息,彦佑想了想,打算去探探锦觅的消息,邝露便直奔膳房照着辰星的嘱咐去准备白粥。
辰星推开殿门悄悄地走进去轻声把门又掩上,这才往床榻上看过去,却见那人已经醒了过来,见她进来正用手撑着床榻挣扎着要起身。
“阿玉!”她连忙跑过去,扶着他坐起,抬手取出几个软枕一股脑地塞到他背后,还好生整理了一番,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等扶着他坐好,她才在床边靠着他坐下,一看他此时憔悴不堪的样子,不由得眼中又浮起酸涩来。
他看到她眼睛又有些泛红,轻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掌。
“星儿……我当真无事……”
辰星转过头去,抬手抹了自己眼角滑落的泪:“你以后在我这儿,半分信用都没了。”
润玉苦笑一声:“是润玉不好,答应星儿的……竟都食言了……”
辰星只匆忙从水神那里知道了个大概,只知道他的生母簌离因谋害旭凤事发被天后所杀,天后迁怒于洞庭湖三万水族,润玉为保全他们独自一人承了三万天雷电火之刑。只是这些事,她却不想再揭他的伤疤,只等着以后……再从别处打探就是了。
“我方才让邝露,去叫人给你准备些简单的白粥来。”她转开话题:“我知道你现在多半没有胃口,但那白粥,我给了邝露些药液让她添进去,你略吃一些,对伤势作用不大,但多少能镇痛,让你舒服点儿。等你略好些了,再用温养的补元丹试试?”
不直接让他饮用灵液,不现在给他补元丹,也是因为他伤势太重,三万道天刑下来,全身经脉脏腑都是残存不散的天雷电火,任何疗伤的法子都会让人几乎再受一次刑罚之痛,绝不比死了干净。辰星不忍他痛苦,只得想尽办法让他轻松哪怕一点儿。那药液虽能镇痛,却也依旧是灵药所炼,其中的灵气入体,于旁人是养身疗伤,于他多了却会加剧疼痛,反倒失了用来镇痛的初衷,因而才想着让邝露添到膳食里,少用一些。
润玉见辰星此刻颇为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一笑:“星儿不必如此小心……水神仙上先前为润玉调息过一番,已是好多了。眼下,不必特意费心镇痛,我……”
“我准你反对了么?我才是大夫,作为病患,你乖乖听我的就是了。”辰星说完,也不去看他的反应,目光在床榻上转了一圈,皱着眉头挑剔:“这枕头不好,等我给你做个药枕,放些安神静气的药材,你晚间枕着,也可睡得安稳些。”说着又拍了拍床榻,更是不满:“这褥子也不够厚不够软,躺久了怕不舒服……鎏光藤虽软却……这个我不很懂,等我去问问锦觅,还有什么能用得上……”
他听着她在自己面上絮絮叨叨地挑剔打算着,唇边的笑纹渐渐加深,眼光越来越软。
辰星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说了多久,等到门外传来邝露的声音才终于住了嘴。抬眼看见润玉看着她柔和无比的眼神,有点儿羞窘,连忙扬声叫了邝露进来。
邝露端着白粥推门而入,瞧见的便是辰星坐在床榻边上手中还握着润玉的手掌,而他们的夜神大殿虽面色仍旧不好显得很虚弱,眼神却明显亮了起来,整个人的气息都有些鲜活了起来。邝露心头送了一口气,笑叹了一声,赶忙朝着榻边走过去。
辰星接过邝露递过来的白粥,避开润玉伸过来要接的手,用勺子舀起一些,吹了一吹,用自己尝了一下,觉得温度正好,里面药气浓度也合适,便将这勺子白粥朝他的嘴边递了过去。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她。辰星盯着他的嘴:“来,不烫了,啊——”
被她这样哄劝,他心头却是一阵酸软,乖乖地张开嘴,将那勺子白粥咽了下去。
辰星见他咽下,却没有紧接着再喂第二口,而是一边不错眼地看着他的表情,一边放下勺子去摸他的脉息,停了好一会儿,才收回手:“阿玉,你觉得如何?可会难受?”
他轻轻摇摇头,看着她似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拿起那瓷白的勺子,盛了第二口送过来。
就这样,她一勺勺地喂着,不时地停下来探脉问他的感觉,而他也丝毫不觉得厌烦,配合着一口口将那淡而无味的白粥吞下去,告诉她自己并无不适。
邝露早便悄悄地离开,离去时还小心地掩上了殿门。
小小的一碗白粥,却用了好些时候才吃完。等他咽下最后一口,她将碗放在一边,重新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如何?”
“……甚好。”
“……当真?”
“嗯。”
辰星听了点点头,取出装着补元丹的丹瓶,却仍有些踌躇。
“怎么了?”
辰星咬了咬嘴唇:“若论疗伤,自然有更好的丹药,但……都不如这补元丹温和。可是……”即便是她手上算是最温和的补元丹,他现在服下怕也……
润玉明白她的担忧,却并不在意。他伸手拿过了她手中的丹瓶,自己倒了一颗,正要往口中送,却被反应过来的她一把拉住了手腕。
“别!不能这么吃!”
他有些疑惑:“那?”
辰星从他手上把丹药和丹瓶都拿了回来攥在手里,而后从他对面起身,坐到他身边,轻轻移开一些他身后的软枕,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
“……星儿?”
辰星坐在他身后一些的位置上,拉着他靠在自己身上,却也把头轻轻倾过去靠在他的肩上。
“丹药不急着用,阿玉……我们来聊聊天?”
“……好。星儿说,我听。”
“那……我来跟你说说……我在凡间这些年的事儿吧。我记得有一年,我去沙漠里找一种药材,碰到一支商队,那商队的老板是个女子,讲话很有意思。她给我讲过不少故事,可比姻缘府的话本有趣多了……有一个故事啊……”
她的声音响在他耳畔,那样轻,那样柔,那样缓。他听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着,缓缓阖上眼睛。
这段日子,从未有过这样安宁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辰星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停了下来。她看了看靠在自己身上已经睡过去的润玉,他的眉头略松开了一些,眼底却仍旧发青。她想了一想,抬手在他眼前捏了个诀,看着点点流光绕过他的眉眼,他的气息更沉了一些,这才松了口气。
如此,一会儿……应该不至于醒过来了。
辰星看了看手中紧攥着的丹瓶,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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