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湘府。
水神应辰星要求布了结界后,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心中对她想要说的事毫无头绪。
辰星拧着眉头,等水神安坐之后,决定开门见山:“爹爹,娘亲她……可是为天后荼姚所害?”
水神听了辰星的话,猛地一惊,瞪着眼睛朝她看过去:“星儿,你听谁说的?”
辰星:“是不是真的?”
水神垂了垂眼,提到先花神梓芬,心绪有些不稳:“星儿,你们娘亲的事……乃是上一辈的恩怨了,听爹爹的,你们不必……”
“那就是真的了?”
水神抬眼看过去,只见自己这个一向温顺懂礼的大女儿,眼中一片冷寒,却隐隐似有几分担忧挣扎。辰星不同于锦觅,有些事,能瞒得住锦觅,却瞒不住此刻其实已经笃定在心的辰星。
“星儿!”水神叹了一叹:“爹爹只希望你和觅儿,平安康乐,能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这些仇恨,爹爹实在不想你们背负。况且……不愿六界再起波澜,也正是梓芬的遗愿……”
辰星神色极为平淡,她看了一眼眼露悲色和掩不住愤恨的水神,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水神爹爹,他……不是不恨,不是不怒的。只是……
荼姚,她绝不会如水神爹爹一般,就此放过。就算她如今能做的有限,但……
水神风神避世已久,水族势力被天帝制衡打压,真让水神与天后,与鸟族对上,那位天帝陛下,还不知会做什么出来。如此,如今的局面,其实,不牵扯到他,也许反而更好些。
既如此,那灭灵箭之事……
日后的事,便慢慢看着吧。
只是……锦觅的事,却已经迫在眉睫。
辰星想着,转了话题:“我与锦觅之间,那天后看锦觅更不顺眼些,爹爹可知为何?”她说完,也没有等水神回答,自顾接了下去:“是因为她寄予厚望的好儿子。”
水神眉头一拧,自然明白辰星的意思。
当初去凡间历劫之前,锦觅便已与火神交好,此番历劫归来,也似是突然开了窍一般,待那火神更是不同……
“爹爹……如何看待锦觅和火神之事?”
“觅儿与火神在人间的那些事,不过黄粱一梦罢了。她如今已是上仙,寿数绵长,凡间种种不过转眼一瞬,等日子久了,便可淡忘了。”
听得水神这样说,辰星苦笑一声:“怕要让爹爹失望了。”
“……星儿?”
“火神如何,暂且不论。锦觅她……对那火神的情意,比爹爹你以为的要深重得多。”
水神不解:“星儿何以如此认为?可是觅儿与你说了什么?”
辰星摇了摇头,看向水神:“爹爹,你可知道……陨丹?”
“陨丹?”水神愣了一愣,猛地瞪大眼睛:“星儿,你的意思是……”
辰星认真地回答道:“锦觅出生,娘亲算得她万年内有一情劫,怕她……便喂了她一颗陨丹,望她从此,灭情绝爱。”
“什么!”水神猛地站起身:“梓芬她……”
“锦觅过去懵懂不知事,有时甚至显得冷情淡漠,正是这一颗陨丹之故。她……从小感受不到何为情,何为爱,不论是亲人还是朋友,是知己还是爱侣。”辰星看了一眼大惊失色的水神,继续道:“整整四千年,我一直知道此事,一直想为她将陨丹取出来,可惜……修为不够,始终没能成功。与爹爹相认之后……是我疏忽了,一时竟未想起来。后来,察觉那火神对锦觅……我一时犹豫,担心那时候取出了陨丹,万一锦觅真的与火神……便没有说出口。”
水神重新坐下,看向辰星:“既如此,如今陨丹仍在,觅儿她……”
辰星闭了闭眼:“今日在璇玑宫,我才探过锦觅的陨丹……那陨丹……裂了。”
“裂了?”
“是……”她睁开眼深深地叹了口气:“能让锦觅完好四千余年的陨丹一朝碎裂,爹爹,锦觅对那火神的感情……”
辰星的话并未说完,水神却也已经明白了。父女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的凝重和纠结如出一辙。
静默许久,辰星叹了口气:“爹爹……不管怎么说,先把陨丹取出来吧。”
水神看向辰星:“星儿先前便是担忧觅儿与火神……才不曾告诉爹爹陨丹之事。如今……”
“木已成舟,拦又何用?难不成,要再喂锦觅一颗陨丹么?”辰星叹道:“既是劫,向来只有渡,哪有避的?便是那火神真的是锦觅的情劫,也万不该幻想靠着一颗陨丹避过去。压得越狠,怎知日后不会反弹得更厉害?火神……是天后的儿子,我也以为,定不是锦觅的良配,也确实曾心存侥幸,想着锦觅还未开窍,只要不与那火神继续纠缠……谁知,不过凡尘一场历劫,如今,便已是这般境况。”
水神听了,也是心中复杂。
“陨丹……取出来也好。”辰星攥紧拳头:“那陨丹隔绝了锦觅对世情的感知,让她懵懂天真了这么些年,如今凡间历劫一趟回来……她……长进不少。取出了陨丹,之后的事,让她自己选吧。是福是祸,她得学着自己承担后果了。”
水神叹了口气:“爹爹过去总想着……觅儿还小,还有爹爹可以护着她……”
“爹爹。”辰星轻轻拉住水神的手:“正是因为有你,有临秀姨,有我,有我们看着她,护着她,才能放手让她去走自己的路啊。便是跌倒了,跌伤了,还有我们在不是么?”
良久,水神闭上眼,轻轻点了点头。
父女二人沉默片刻,水神睁开眼:“星儿,关于你们母亲,和天后之事……”
辰星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水神的想法,她眉头微微蹙起:“爹爹,不想将这事告诉锦觅?”
“……觅儿和星儿你不同,行事有些冲动。若被她知道梓芬当年,是为天后……爹爹怕她……”
辰星点头:“我明白了,爹爹的担忧,不无道理。锦觅她……我们让她懵懵懂懂,一无所知地过了这么多年,说来,是我们对不住她。既然过去没有提过,日后……也不必再提起了。什么都不知道,才能没有负累。”
水神是真的性情温和豁达自然,又是疼爱锦觅的长辈,自不会加仇恨枷锁在她身上,而辰星,尤其是这一次凡间历劫之后,再次体会了上一辈子离群索居,孑然一身的孤寂寒苦之后,于这些情意牵绊看得更重,心思亦然。
亡母之仇,杀身之恨,一人记得就好。她知道,她不会忘,也不会放。
“锦觅那边,就靠爹爹和临秀姨了。我……过两日,我去栖梧宫,会会那火神。”
水神拧眉:“星儿?”
“爹爹不必担心我,不过与火神聊上几句罢了,你放心,我有分寸。哦,还有,天后对锦觅抱有极深的恶意,欲除之而后快,锦觅可不能毫无防备,虽然有爹爹和临秀姨保护,但还是让她自己上心些才好。”
水神沉默地看了辰星一会儿,慎重地点了点头。
辰星离开洛湘府,心思有些复杂地走回了璇玑宫。
回到璇玑宫的时候,天帝已经离开。
玉衡殿殿门没有关上,里面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辰星觉得有些不对劲,心头一紧,连忙快步过去。
踏入殿中,辰星一眼便瞧见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榻上,低着头的润玉。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气势,与她今日午后离开之时,竟变化颇大。
“阿玉?”辰星朝他走过去,在他身边的榻上坐下,伸手便搭上他的手腕探脉,而他竟毫无反应。
一探之下,辰星当即一惊。润玉体内游走了大量精纯灵力,将他的伤势治愈了七七八八,却……她猜到定是才探过润玉的天帝所为,却不知要不要怒。他确是在为润玉疗伤没错,但……若只是为了快,她有千百种方法千百种丹药,哪个不比生受天帝的灵力和缓?
辰星连忙掏出几颗丹药,想要喂他赶紧吃下,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下去带着点儿怒意地抱怨:“你父帝也太……这样为你疗伤,毫不顾忌你受不受得住?来,把这些吃下,这些……”
辰星说着说着,突然愣了一下。
他抬起头朝她看过来,眼眶仍泛着微红,脸上还有泪痕。而他的眼,已不同她熟悉的清澈温和,带着浓重的绝望自弃,却又从中迸发出一种极为强劲的气势,似要挣脱一切,仿佛蕴含毁天灭地的力量。
“阿玉?”她只顿了一下,便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怎么了?”
他知道,他此刻的样子与过去大不相同。但是,在她面前,他却并不想伪装。若……她不能接受……
然而,此刻坐在他身边的辰星,眼里全是担忧和心疼,没有半点旁的情绪。
她没有惧怕,没有疏远。
他闭上眼,几乎哽咽,猛地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抱得那样紧。
“星儿……”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贴着她的耳边鬓发响起,一字一句之中的情感那样复杂,甚至让她一时分辨不清:“你还在……”
辰星不知天帝来的这一趟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对润玉竟有这样大的影响。她没有多问,只是抬起自己的手臂,轻柔却坚定地回抱住他。
润玉紧紧地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和心,都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还有她……还有她……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便能觉得,自己的心,还有温度。
鞠婧淇:这一章,是迄今为止改得最多最痛苦的一章,锦觅这个= = 真的好糟心最终,我还是决定不拆CP了,他们都不是真能轻易相忘江湖那种人,在一起了也可以少折腾点儿。而且从真心爱你的亲人的角度,遇到那种。。。大概最后大都会妥协吧= = 但是为了我强憋着才能勉强让他们在一起的三观,我决定该下手还是要下手的!两全其美不可能,取舍必须是必要的。最关键的是!!!自己选的路,自己走,自己做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是对是错,是劫是缘,皆与他人无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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