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月本想推开润玉,但想到润玉那流泪伤心的神情,到底还是心软了,反正璇玑宫偏僻,左右也是无人瞧见的,被抱就被抱吧!
“月儿,要听我小时候的事吗?”润玉将手放在容月的后脑上,只有在不面对容月的时候,他才有勇气将心底最恐惧的梦魇说出来。
容月轻轻拍了拍润玉的背,“润玉仙,你……都想起来了吗?”
润玉将容月揽的越发的紧,箍的容月有些生疼,“不过一鳞半爪,可是……却是最恐怖的噩梦。”
“我记得,儿时与母亲一起居住在太湖,一度以为自己是一条长得怪异的鲤鱼,总是被其他水族孩子欺负,父帝是龙,母亲是龙鱼,我怎么可能会是鲤鱼呢?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润玉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接着又继续讲诉,“可是,我没想到,那次的反抗,竟让我尝尽苦果……”
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的砸在容月的脖颈上,滑进衣服里,打湿了她的衣襟。
容月闷在润玉的怀中,她的泪打湿了润玉胸前的衣服,她从未想过润玉从前过的日子。虽然她没有从前的记忆,也没有父母的宠爱,可是一直以来,众芳主都把她和锦觅捧在手心里,而润玉仙,却活在最阴暗无光的湖底,不见天日。
“我的那些衣服,都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一层未干又染一层,从出生起,我便被母亲藏在湖底最为幽深黑暗之处,暗无天日的活着,容儿,你知道我那时候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容月泣不成声:“拔龙鳞,剜龙角吗?”看着润玉摇头,容月又问道:“黑暗?孤独?还是寒冷?”
“对,是寒冷,是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润玉身体不停的发抖,“母亲一次次地拔掉龙鳞,剜掉龙角,可是我的修复能力太强,没过一段时间就长出新的龙鳞新的龙角,循环往复,生不如死。后来母亲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说法,竟生生的将我的逆鳞刮了下来。”
容月听不下去了,实在是太残忍了,她简直不敢想象润玉到底是如何撑过来的,“别说了,别说了,润玉仙,别说了,不要再想了,既然痛苦那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
润玉却是笑的悲凉,“呵,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那个时候,血将我身上的白衣一层层浸透,寒冷一点点刺入我的脏肺、骨髓。冷到极处五内俱焚,全身脏腑、骨头仿佛都在沸腾、在燃烧、恨不得烧干我身上最后一丝余温,耗干我心头最后一滴热血。我以为我会死,可是我活了下来。如今想起来,还直打哆嗦。”
容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起来比润玉这个当事人还要更难受,“润玉仙,不要想了,这般难过的往事忘了吧?好不好?”
“月儿,你不懂,你自小便是在花神和众位芳主的呵护中长大的,而我……却是个被生母遗弃,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润玉眼中泪水簌簌而落,手臂却收的愈发的紧,生怕一个不留神,他连怀中这唯一的光也留不住了。
容月抬手抱住润玉,道:“润玉仙,每个人的生命中总有那么一段时光,除了勇敢面对,我们别无选择,因为有的时候我们谁也不能依靠,也没有谁可以依靠,润玉仙,一切都会过去的。”
“月儿,你知道吗?那段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每一天我都恨不得一死了之,等我再大一些,我能够完全幻化人形,便极少再以真身示人,鳞片下的那一身伤疤,丑陋、屈辱,实在不堪!月儿可会嫌弃这样的润玉?”润玉紧张不安的等着容月的回答,虽只是短短一瞬,润玉却觉得那般的难熬,比受了酷刑更让人觉得煎熬。
“不嫌弃,我一点都不嫌弃,润玉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神仙,一点都不丑。”容月一下一下的抚着润玉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润玉仙,我相信每个母亲都是爱自己孩子的,也许簌离仙上只是想掩盖你的身世,但却用错了法子。”
“后来,偶然间从一条老青鱼那里得知,鱼离水必死,那天晚上,我下定决心,跃出了水面,躺在地上看着天空中繁星点点,觉得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天后出现在我的身边,说可以带我去天上,我天真的问是否我走了娘亲就不会痛苦了,天后说只要我跟她上了天,娘亲自然就不会痛苦了。”润玉忽然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她抛弃了我,是我……是我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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