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要躲,到底最后也没动。
哗啦!
整盆水浇在我身上,我打了个寒战,夏末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秋意了,还是有些凉。
但这水是温的。
泼水的人是关月。
一盆水泼完,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扯了扯唇说,“哥……”嗓子哽咽了,接下来的话,我说不出来。
“进来吧!只是不小心泼到你。”
关月放下水盆,将我拉进去,我狼狈的拍了拍身上的水,咬着唇看着关月,眼里不知何时,又凝聚了眼泪。
他却一如概往的看着我,冲着我不客气的说道“别哭,爸不在了,还有哥……有哥护着你。不就是泼你一盆水么?去去晦气。”
他说的晦气,是指燕丰。
我拼命的忍着眼泪点头,“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就不该,在昨天夜里我去看那个男人。
如果不是我,怎么会出这么多事?
“命运天注定。你没错……错的,是这个浮燥的社会,是这个人心。”转身关上门,关月先去了厨房,“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素服给你准备好了。你要挂孝或者是不挂,都由着你,毕竟……”
关月顿了顿,话没有说下去,他想说,明面上,毕竟我是徐爸的义女,挂不挂都由我。可是真实身世,却是爸的亲生女儿。
“哥,你不用瞒我了。我都知道了,我是爸二十多年前走失的亲生女儿,所以,我一定要给爸披麻戴孝的。”
忍着泪意,我说完这一句话,飞快的上楼,去浴室里冲洗。
哗哗的水声流了下来,冲到我的头上,身上,顺着我的身体流到脚下,从地漏里流了出去。
慢慢的,热气蒸了上来,将我眼前一切都遮得雾蒙蒙的。我动了动唇,抬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散去,果然眼睛又红了。可是我不敢让自己生病。
我得留着健康的身体,送爸爸离开。
平复了心情,我很快的冲完了热水澡,换了身素服下去,关月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我刚刚流产,身子还虚,他帮我准备了一碗鱼饭,还有几个简单的补身体的小菜。
“哥,你也坐下吃吧。”
我默默的拿起了筷子,刚吃了一口菜,关月盯着我,忽然问道,“你……都知道了?”
筷子一颤,菜色落进了菜盘里,我低头不语,轻轻的“嗯”了一声,关月再也没说什么。只将几个菜往我面前推了推,顿了顿,说,“吃吧。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好好的活着。”
我嘴里咬着筷子,用力的点点头。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前来吊唁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也有关系不错的帮着守灵的,说什么都不肯走。
屋里没地方坐,就索性坐到了地下,关月找人去买了些稻草回来,乱乱的铺放开来,这时候也没脏没净了,全都沉默了坐了下去。
爸爸的遗像早早的摆了起来,面前摆着香炉,两侧点头长明灯。
“洋洋,你来,我跟你说个事。”
接了个电话,关月招呼着我上了楼,我默默的将头上的素服穿好,提着衣摆上去,“哥,什么事?”
“你的电话……”关月的电话送到我手里,我问了句,“谁的?”
“燕丰!”
这俩字从关月的唇内吐出来,莫名带几分冷意。我点点头,拿过电话,却是利索的按了挂断,“哥,我跟他没关系了。他再有电话,不要再叫我了。”
我的电话送给出租车司机当车费了,我与他之间的一切,我想尽早的斩断。
“好。那你下楼去吧。我有些话,要跟他聊聊。”
关月冷冷的说,一夕之间,他没了父亲,我也没了父亲……他的心情我能体会,或许,他比我的悔意更多。
因为一个燕丰,我却不止失了父亲,我还失去了我的孩子。
呵!
真是讥讽!
我这一辈子,是注定要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的。
下了楼,鼻间满满的都是燃香的味道。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坐在爸的遗像前为爸守灵。
相片上的徐爸,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看起来和蔼可亲,像是没有远离一样,永远都是我敬爱的爸爸。
“洋洋,门口来人了。”
就在低头又默默洒泪的时候,边上有人轻轻的碰了碰我,指了指外面,我谢了一声,起身去迎。
大开的门口进来一个人,一身黑衣,墨镜带着,笔挺的服装不像是在来参加吊唁,他是来找我的。
是燕丰。
我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又退了回来,低头跪坐在稻草上,燕丰并没有喊我,目不斜视上前,先给爸上了柱香,又鞠躬三下,便与我道,“丁洋,节哀顺变。”
顺变顺变……我现在最不爱听这三个字。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还礼,任现在所有人都装目光聚到我们身上,我淡淡的说,“燕少,这里不欢迎你。”
再让我往下说,就该赶人了。
他猛的皱了眉头,不悦的看着我说,“丁洋,对不起,这中间的事,我……”
“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冠冕堂皇,有什么用?”
我嘶吼着打断他,猛的抬眸,泪意和着愤怒,我恨不得想咬死他。
燕丰张了张嘴,目光深深的看着我,忽然一把将我拉住,跟我说,“你身体不好,不要太激动。我想我们之间,需要好好谈谈的!”
话音落下,他用力握着我的手,往楼上坐,我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我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挣得开他?
“放开我妹妹!”
楼梯上,关月居高临下冷冷的说道,“燕丰,我警告你,放开我妹妹!你耳朵聋了吗?”
关月说的话很冷,也很嘲讽。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们两个人反目,不由得停止了挣扎。
“关月,别忘记了,你是什么人……在我面前,轮不到你这样说话!”
上了楼,燕丰将我稳稳的放下,又转身,冷笑看向关月道,“徐伯过世,我也很意外,也很悲伤。可是你要我怎么办?孟雨柔再不好,他是我的母亲……我可以与她断绝母子关系,那我还能杀了她吗?”
“行,你不能,我能!”关月咆哮,“是,你是她的儿子,你不能对她如何,那我呢?我不是她儿子,我总可以吧?我杀了她,我再去见我爸!我一命换一命!”
一记耳光重重的打了过去,燕丰低怒道,“你疯了?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人!我不许你这样胡来!”
什么?
关月是他的人?
我一瞬间懵了,这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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