轱辘转动着的车轮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道长长的痕迹,十冬腊月,鹅毛飞雪。颠簸的马车里坐着一位精致的少女,她悄悄地倾着身体,红眸努成一条线,紧紧盯着窗缝间白茫茫的世界。
“绯樱闲,给我坐好了”
贵妇一丝不苟地端坐在软垫上。她不悦地蹙起眉,眼眸逐渐变成血红色,伸出了吸血鬼的獠牙。
少女怯生生地绞着裙子,低垂着小脑袋闷闷地回答:“是的,母亲大人”
少女像个小大人般板着脸,抚平裙子的褶皱,双手交叠,但斜睨的眼珠子却出卖了她。
‘好想在雪地里玩啊…’她转念想到隔壁会有新邻居,兴奋地舔了舔口中尖尖的獠牙,可是回想起原先并不友好的人类邻居,小獠牙又忽地缩成可爱的虎牙。
雪渐渐变小,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绿林缭绕,鸟声如洗的大宅前。闲小心翼翼地提着繁重的礼裙一步一脚地踩在马车的登板上,在众仆的簇拥下别扭地迈着小碎步。
随后一名女仆低眉顺目地领着闲到居室,恭从地说道:“小姐,夫人让你按照她定的行程作息,她'明晚'会回来检查作业。”女仆说完悄悄抬头瞥了少女一眼,观察她的神色后又迅速低下头。少女霎时像泄了气的气球,撇了撇嘴道“有劳你了,玲。”
她趴在桌子上,脑袋重重地搁在手臂上。虽然说明晚回来,但要检查作业啊!闲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窗外飘雪,她觉得就像一片片白色的纸片纷飞在空中,那样就再也没有烦人的书了吧……
她继而叹了一口气,踮起脚认命地拿出书柜里厚重的书本,端坐在书桌前翻着发黄的书页。
窗户突然间传来一阵扣扣的敲击声,闲猛地抬头,闪到窗帘后,抓着窗布倾身探着脑袋,偷瞄着窗外。只见一个银发少年迎着冬日的暖阳呲牙笑着,眼眸里盈满了少年勃发的朝气,浅浅的酒窝里盛满了蜂蜜。他朝闲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兴奋地比划着。少女忍俊不禁,她推开窗户,装模作样地皱紧眉头问道:“你究竟是谁?你知道这里是禁地吗?”
“我只知道隔壁搬来个超可爱的邻居啊,对了我叫锥生雾。”
他天真地歪了歪脑袋。“你....你.....哼”釉瓷般的肌肤晕染着绯红的色泽,她砰地关上窗户,赌气般拉上了窗帘。闲捂住涨红了的耳根,大声喊道:“趁守卫没发现,你赶紧走吧。”同时她甜滋滋地想:‘真的有人类不怕吸血鬼啊。’
过了好一阵子,闲才拉开窗户,雪地上唯留他的脚印,还有窗台上的装着饼干的袋子。
“傻子.....脚印也不遮掩掉”她小声嘟囔着,一种酥麻的感觉涌满心头。
第二天,仍是大雪纷飞。冬日的暖阳耐心地缝制着雪毯上的金丝绒边,单调的白衬上暖金色而变得不再乏味无趣。
闲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古书,时不时斜睨着窗户,望眼欲穿。当那阵敲窗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她雀跃地像只小鸟般蹦跳着打开窗户,阳光倾洒进屋里,镀在她的脸上,停留在她的眼中,熠熠生辉。
“我们去抓迷藏好吗?还有我的其他朋友呢!”少年像只摇头摆尾的大型犬只,水汪汪地望着她。“可是....我还有作业....”少年鼓着脸,用力拉着她的手下来,下一秒少女就跌坐在雪中,鲛绡美玉般的裙子糊满了白雪。她又气又羞得脸能滴出血来,少年噗嗤大笑着拉她起来,从兜里抽出一条丝巾专注地帮她擦拭掉头发上的雪。
闲桃红色的眼眸蓦然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她悄悄挪蹭着,然后突然凑到他眼前,戏謔地眨巴眨巴眼。小少年赤红着脸也一下跌坐在雪里。闲感觉前两局的失误全掰回来了,她颇为自得地翘起了尾巴,好心肠地拉起浑身是雪的少年。
“赶紧带我去吧,我晚上之前要回到家。”
“那我们现在就飞过去好了”少年笑嘻嘻地牵着闲的手欢快地跑着,“等等,脚印还没遮掩,守卫巡逻会发现的。”她不安地握了握少年的手,“没关系,现在还在下大雪呢。”
雪渐渐变小,窗户仍开着,雪花晃悠悠地飘进屋内。耀眼的暖阳隐蔽在黑色厚重的云层中,透过云缝余下浅淡的阳光,天色渐沉,窗户外的雪地上赫然出现杂乱的脚印。
奇花绽锦绣铺林,青松屈曲,翠柏阴森。林间孩童清软,如銮铃清角的笑声回荡着。
闲附身撑着膝盖,喘着气,扯了扯雾的衣角:“这里....也太奇怪了吧,我们要不....在雪地里玩吧。”“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啊,你家的花园也是绿树环绕啊。”他又向树林里的孩子们挥了挥手,大喊道:“大家我们一起玩吧!”
闲灰头土脸地半蹲在灌木丛旁,长长地裙摆拖在泥土中,‘嘻嘻,这次应该不会被雾发现了吧,之前好几次因为怕脏都没藏好。’滴溜溜转着的红眸透出一股可爱的机灵劲。
“找到你了!闲”
“哎,雾你怎么又找到我了”
闲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抬眼却未发现雾的身影,她左右张望着,“雾,你在哪?”
一双大手突然钳住闲的肩,板过少女的身体,女仆长紧紧抱住闲,反复摩挲着闲的脸旁,闲呆楞地注视着女仆长“玲怎么…”
“小姐你没事就好了,那个男孩是吸血鬼猎人家的孩子啊,好了,小姐我们回家吧。”
少女执着地站在原地,双眼失去焦距地望着女仆长身后灌木丛的斑斑血迹。
黑色的乌云聚拢,彻底遮住了最后一点阳光,雨点骤然侵袭,狂风猛然合上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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