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弟弟叫英夫,人很瘦,身材,相貌和先生一样,並不显的年轻,但一说话就不一样,他老实,温顺,话不多。
他在大院附近日式庭院饭馆,请我吃饭,他让老板娘拿进来电话,让我拨通尚海的公用传呼电话,以我的名义请我母亲接电话,等了10来分钟电话通了,英夫抢过电话就说:“唐阿美吗?上次为什么挂了我的电话”
电话里没声音,英夫哭了:“你是不是唐阿妹?是就说话。”
电话里传来母亲慌乱声音“你是谁?”
“我是佐藤英夫,佐藤英夫.”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惊慌失措的断断续续声音:”佐---藤---英---夫.”
电话给挂掉了.英夫摇头道:“怎么又挂了,声音没变,声音没变,44年.”
我又拨通尚海的电话,母亲没走,我埋怨道:“别挂掉电话,多不礼貌.”
母亲生气道:“你有事快说,别弄些不相干的人来接电话。”
电话里声音很响,我怕英夫听见,英夫也懂尚海话,赶紧接上话;“什么不相干,他是我老板的弟弟.”
母亲那边急了:“有事吗?”
我答道:“没事,妈身体好吗?”
“我身体挺好,别和外国人挂上钩,运动一来会倒霉.”
我想把话筒给英夫,他挥挥手说:“反正要见面。”
我俩被娘的生硬态度搞得没胃口吃饭,让服务员把饭送到大院里,看来这家饭馆经常往大院送饭,我们回到大院先生和夫人都在客厅等候.先生先问:“声音像吗?”
英夫说:“像,像,不过人家不承认也没办法.还是亲自去拜访.”
我纳闷问道:”你凭什么说我母亲是唐阿美?”
夫人也看着英夫,她也想弄明白.我这在发现,客厅里除了我们四个人就没有别人,从窗户往外看.秘书们都站在院子里远远往客厅看. 英夫答道:“尚海粪妹本来就不多,你讲的粪妹细节除了我们兄弟,只有唐阿妹知道.”
我也怀疑刚才母亲态度太反常,母亲不是不懂礼的人,1949年我己经8岁了,儿时母亲讲的事我还记的,1949年以后母亲很少再提,亲戚们只知道偷罐头,内中细节谁也不清楚,我说漏嘴了,顺子在外面喊道;
“饭送来了.要不要送进来.”
夫人应道:“好。”
顺子指挥服务员送进饭,我想起身,被夫人拉住:“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吃.”
我胡思乱想,难道我父亲是继父.席间先生,夫人,英夫不住给我夹菜.俨然像一家人.
正一和芳子经常留宿昭和饭店或区政府府.他的人马也被她带走,吃完饭先生让我和夫人,英夫一起进他的办公室,让秘书们回自己房内待命,不要打搅我们,进了办公室,先生椅子下有个密室,我们进了密室,那儿也很豁亮,我们坐下,先生对我说:“不管将来怎么样,我都把你当侄子看待.有件事也瞒了洋子,以后我们四个人谁也不能说.”
夫人有点紧张:“什么大事瞒了我?”
先生平静说:“没什么,杀了一个人,害死了他们一家人,44年前的事.英夫,你说吧.”
英夫话语中有点伤感:“我哥和军火商人威廉斯关系好,他们是中学同学,1935年我哥随威廉斯去了扭约,在威廉斯父亲的公司工作,干了一年,又和威廉斯一起回到冬京,1937年威廉斯带上我们兄弟俩来到尚海,在尚海我们相继被应征入伍,我哥一直从事石油,军用物资的贸易,所以入伍后在后勤工作,当上小队长,守卫沿苏州河二岸的仓库。”
我入伍就在他的手下当兵,我哥的学妹香子小姐的父亲就是仓库主任.仓库里马桶的粪由张阿大,唐阿妹负责运出,张阿大的粪车停在库门外,唐阿美进到库里,把马桶拿出来,把粪倒进粪车里,再把马桶倒上水,用竹刷子刷洗干净,再送回库里.
有的库房远,张阿大就挑着粪桶去收,再倒在粪车里,粪很臭,卫兵开了门就站在远处监视,让他(她)们自己去弄,所以偷盗很方便,加上卫兵也偷罐头出去换钱,逢休息时好去四马路找女人。”
英夫歇口气接着说:“我经常和田中站一班岗,我有一次向河里撒尿,尿在粪船上正从装载的粪里捞罐头的唐阿美的头上,唐阿妹看见我,我看见唐阿妹手中罐头,我俩心照不宣彼此没出声。
田中休息时经常去四马路,那一天路上碰见唐阿妹,正要对她非礼.被我从背后打昏,救出唐阿妹.
有一次唐阿妹把马桶里粪往粪车里倒,不小心把罐头掉在地上,我就装作没看见,天长日久我们就有点好感,彼此聊上几句,我经常故意引开田中,方便唐阿美偷罐头,开头零散偷,以后整箱偷。
有一次把正箱罐头倒进公共厠所粪池里,箱子还露在粪外,巡逻队来了,我站在厠所外支开巡逻队,这样我们二人相爱,並发生关系,当知道她怀孕时出了件事.
1941年12月前我哥知道要攻占租界,就把当时任扭约商会会长的威廉斯通过唐阿妹藏在粪车里运到库房里躲藏,等待巴拿马的船到来,好逃离上海。
这时候出了件事,田中发现唐阿妹偷罐头,就要搜身,要剥光唐阿美的衣服,我闻声赶来制止,田中就以仓库里藏着美国人来威胁,我在唐阿美帮助下把他勒死,塞在粪车里运到粪船里,在远郊区埋葬.
他的失踪被认为叛逃,以后宪兵发现黑市里罐头是军用物资,就加强仓库的警卫,检查更细,在大门口放上搅屎棍,用棍子搅一下,看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这样偷盗被迫中断。
巴拿马船来了,就停在长江与黄埔江交汇处,我们和威廉斯要逃,求唐阿妹,张阿大帮助。
他(她)们先用运粪船把我们三人运到黄埔江,再以小船突然间驶向长江上的商船,送到巴拿马船上去。
他(她)俩回来时被巡逻船发现,一阵机枪扫射,张阿大中枪落水死亡,船被打翻,唐阿妹落水,我们在巴拿马船上看的请清楚楚,哥看见唐阿妹头沉下去,我看到头又浮上来.不知死活。
我们在巴拿马的威廉斯公司工作了三年,威廉斯从巴拿马回到扭约,随军队转战亚洲各地,后来到冬京,他把我们叫回冬京重新办起进出口贸易公司。
战后复兴,加上韩战争,靠石油,军火发了大财.一个偶然机会,让我们知道犯了一个大错。
田中的家乡人对田中叛逃感到奇耻大辱,有激进的村民一把火把他的全家烧死,父母亲和弟妹的尸骨无存.后来我们去田中家,想找到遗属,做点什么。发现没有近亲也就什么也没做。
尽管过了四十多年,右倾思潮泛滥,还田中家的真相就意味佐藤家的灾难,这就是为什么在密室谈。”
先生接话:“我的岳父井上先生因为仓库失窃,三名士兵叛逃,罢官回家,闷闷不乐,得了忧郁症,香子也因我的离去,精神恍惚,神态大不如从前,经常要回尚海找儿子,问起她脖子上的项链,说是送给最爱的男人。”.
英夫接着说:“1966年去尚海寻访,老闸桥一带发生翻天覆地变化,1949年当时有过船民上岸的政策.,相当一部分船民离船上岸定居,改行当仓库员工,粪妹也没了,粪车工,变成环卫工,粪船从开放式变封闭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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