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凌晨闲谈

早晨，阿诺德一只手拿着一块刚出炉的面包，一只手插在兜子里，站在店门口看着升起的日出。

如今的街道上基本没有人影。

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前日发生的部落平原在集市的一番捣乱，再加上昨日守备军的严密搜查和城主府发出的打斗声，拉塔多城如今人人自危也在常理之中。

或者说，他们现在的表现是最理想的状态。

如果人民对城主有所不满，他们就不只是坐视不管，而是上街游行，煽动人群了。

拉塔多城有过半的人民是部落平原的游牧族群，期望他们抵制奥斯汀的想法不过是天方夜谭。

因为作为部落平原的他们没有随意进入拉塔多城，柯斯联合国境内的资格。

假如说拉塔多城变成部落平原的领地，成为部落平原的人们可以安居乐业的城邦……

那难道不是最理想的情况吗？

没错，贪婪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心病，对于美好事物总有占有的欲望。

所以才会有对资源的渴求与占有欲，这是所有生物的通病。

所谓的战争，不过是政治上无法继续谈判，通过暴力手段对资源进行掠夺的一种行为。

就像代表部落平原的意志的奥斯汀，对善意接受了部落平原的流民的莱斯特家族发起的进攻。

战争毫无正义可言。

为了生活，不惜抛弃人性的家伙大有人在，奥斯汀也不过是选择了这样的一条道路，他所选的道路还算保留着些许人性的。

阿诺德咬了一口面包，慢慢的咀嚼着。

“怎么样？还不到走的时候吗？”

艾密奈做着舒展运动，朝阿诺德走来。

“应该快了。”

阿诺德鼓着脸，然后将面包咽下。

“你知道吗？艾密奈，有关部落平原和艾伊人的关系。”

“有区别吗？艾伊人不是居住在部落平原的人的统称吗？”

艾密奈随意的拿过阿诺德手里的面包，放嘴巴里嚼了起来。

“我的面包……算了。”

阿诺德看着艾密奈连带沾着自己口水的面包直接吃光，无力的叹了口气。

“艾伊人，这个词出自柯塞八世，由于当时王朝的人口基数过大，外加朝政管理不当，再加上当时人口基本集中在如今的柯斯联合国与赛兰公国，部落平原地广人稀，于是八世国王做了一个决定。”

阿诺德苦笑：“这个决定理所当然，对于不曾进入部落平原的八世的王而言，那是完全没有资源的贫瘠之地，他下令将所有祖辈犯有杀人之罪的平民派遣回部落平原。”

“胡搞吧这是！”

艾密奈一脸扯淡的表情。

“朝政入不敷出，当时的人民又全部聚集在王朝附近不肯离开，这样下去柯塞王国不发生暴乱，其人民也会因为饥饿而死，出此对策也无可厚非，而被流放的人民，背负其祖上的罪名来到部落平原，被柯塞八世称为艾伊人。”

阿诺德招呼旅店老板。

“再来一篮面包。”

“好嘞。”

老板走进厨房。

“但是部落平原，在柯塞·兰斯出生前就已经存在了。”

“部落平原，这个名字很容易理解，部落组成的平原，氏族部落相互征战杀伐，这种情况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其实在柯塞·兰斯成为王，进入部落平原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两大氏族了，然后在柯塞·兰斯强大到不可抵抗的实力压迫下，部落平原收归柯塞王朝。”

阿诺德接过面包篮子，把钱递给旅店老板。

艾密奈毫不客气的拿出热气腾腾的沾着奶油的面包开始啃起来。

“所以比起艾伊人，我更喜欢部落平原这个词，艾伊人是执政者愚昧荒谬的代名词，部落平原则是一个有历史，有价值的词。”

然后他注视着远方。

“渴望拥有一片乐土而奋斗的人民，虽然做出极其暴力的行为，其原因却是由于当朝者的疏忽，所以我称柯塞八世为艾伊人之父，而被流放的人民，我称之为部落平原的人民。”

如今的部落平原，是无辜被放逐的柯塞王朝的人民，流着同样是这片大陆的血，却过着悲惨，流离失所的生活。

“你想说什么？”

艾密奈吮了吮手指。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每个人都是抱有自己的信念而活的，如果你认为只有自己才站在正义的一面，你就大错特错了，仅此而已。”

阿诺德笑了笑，他低头，篮子内的面包早已经消失不见。

同时，妮娜也穿着一身白色麻布衣服出现在他们身后。

“时间刚刚好。”

阿诺德注意到在他们对面的街道小巷里出现的枣红色斗篷，那个人安安静静的伫立在那，如同一个幽灵。

“女士们，开始行动了。”

说着，阿诺德自顾自朝那边走去。

艾密奈观察着这个人。

和那天夜晚一样，这个人有着同样的特征。

沉默，但是狂热。

就像一个隐藏着自己信仰的狂信徒。

枯槁的身体如同燃烧殆尽的柴火，但是其眼神里，其气质，却让人感觉异常强烈。

“尼法·丝特勒，我和她做了笔交易。”

阿诺德接近他到十米左右的距离，对那个人说道。

那个人的眼睛直视阿诺德片刻，然后转身朝着小巷里边走去。

阿诺德三人跟在后边，四个人穿过复杂的小道，在空无一人的偏僻巷道中行走。

过了有半个时辰，三人停下脚步。

在他们面前，是一个连招牌都没有挂的三层楼房。

许久没有修缮过的房屋，就连窗户都有破损，看样子根本没有人居住。

“三层，最左边。”

红袍人发出沙哑的声音，转身消失在小巷之中。

“尼法教派，他们的魔法架构很奇怪。”

这时候艾密奈突然说。

没有接触多少火系魔法的妮娜不明白妮娜在指什么。

“看出来了吗。”

阿诺德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明明灵魂只有普通人那么少，但是与火元素的契合度却出乎意料的强。”

艾密奈说出奇怪的地方。

“嘛，来日方长，暂时我不和你解释他们的起源。”

阿诺德打开门，没有此时和艾密奈解释的闲暇。

房屋的大厅十分破败，地上积灰，墙皮剥落，就连桌子和椅子都没有。

几个面露凶相，穿着邋遢的男人分别在大厅的不同方向站着。

他们看到阿诺德三人走入，审视着，上下打量着他们。

看向阿诺德的眼神显然不怀好意。

而目光转向艾密奈和妮娜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则变得炽热而露骨。

其中突然有人打了声口哨。

“土锥。”

妮娜抬手，两道土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射去。

“咔，咔。”

擦着那个人的脸庞，两道土锥钉在房间的墙上。

场面瞬间一片死寂。

抬手瞬间吟唱，大魔法师的实力他们虽然不明白，但是不代表他们会找死。

他们眼神中露出忌惮和慌张，没人再敢对三人打下一步的主意了。

来者不善。

他们的目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和被人骗到这里的外来旅客，而不是可以置他们于死地的杀手。

“一群渣滓。”

妮娜低声骂着。

“你说什么娘们？”

终于有人忍不住，上前拔出匕首。

“她在说你是渣滓哦？”

阿诺德不怕麻烦的笑着。

“少瞧不起人了！”

那个人挥舞着匕首朝阿诺德冲来。

“下手轻点，别闹出事了。”

阿诺德说着，继续朝楼上走。

艾密奈轻轻松松抓住没有注意到她的人的肩膀，怪力把他直接抬起，然后狠狠按在地上。

“砰！”

后脑勺着地，男人瞬间昏迷过去。

事情发生不过五秒，在场的其他人都愣住了。

情况一度尴尬起来。

“别惹麻烦，该走了。”艾密奈拉着妮娜的手，朝着楼上走去。

谁都没敢继续阻拦她们的脚步。

踩着嘎吱作响的木制楼梯，阿诺德来到三楼最左侧的房间。

“是我，阿诺德，按照约定过来了。”

他敲了敲门。

“进来吧。”

勾人心魄的声音从里边传来。

阿诺德完全不慌，推开门就朝里走去。

房间的布置和这座房屋的外表完全不同，弥漫着桃色气息的味道就好像要溢出来，印在阿诺德的眼里。

熏香在一旁的桌子上放着，而尼法·丝特勒本人则坐在心形的大床旁边。

她的脚边，跪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性。

……

阿诺德即将踏进去的脚收了收。

他堵在门口，仔细的观察了下现在的情况。

“可能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阿诺德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退回去，把门关上。

“怎么了？”

艾密奈歪着头，由于视线问题她没有看到里边的情况。

阿诺德不在乎那种情况，相反，他其实还挺期待接下来的发展的，但是综合艾密奈和妮娜在后边的情况，他觉得这种发展可能有些不合时宜。

“里边有个女权主义的情趣爱好者，请你们先做好心理准备。”

阿诺德回头对两个人嘱咐。

“？？？”

一根筋的艾密奈有些听不懂阿诺德的话，而早已见过世面的妮娜却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

“那么，走起。”

阿诺德再次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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