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遗忘国度

阿尔斯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四周都是那些古老的废墟，或者说遗迹，毕竟不是所有的建筑物都倒塌了，但它们却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它们无一例外都是被某种威力巨大的武器炸毁的。

那些雄伟的建筑物早无了昔日的辉煌，那墙壁之上密布着弹孔，房屋之间早已被炸穿，曾经也许精雕细作的墙壁和屋檐，此刻早已化为了历史的尘埃，有的坍塌在废墟中，有的则依旧屹立于原位之上，但早无了那精美之色。

这里是一座坟墓，一个文明的坟墓。

阿尔斯停了下来，站在那骸骨之前，那明显看得出来是龙骨的骸骨，阿尔斯站在那儿，凝视着那空洞的头骨，那条巨龙卧在那瓦砾之间，他也许又是她，阿尔斯不知道这条龙的性别，但阿尔斯知道这条古龙何时死亡，他知道，他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

与阿尔斯不同，其余几人却是惊奇和不可思议，影走到了另堆骸骨前，抚摸着那龙骨，那是一条龙的头骨，那上面却多了一个孔，一个被某种武器打穿的孔，这根本不可能！谁都知道龙鳞与龙骨是坚不可摧的，根本不可能击穿，阿历克斯已经无数次展示过了。

影朝着那窟窿里看去，愣了一下，对里面的东西似乎有些茫然，她二话没说拔除剑便插入了那窟窿中，直接将那东西翘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一旁的安娜惊叹的说道，接过了影手中的那颗金属炮弹，或者说看上去像是炮弹的东西。

安娜看着这东西显得很茫然，这是一颗由某种她从未见过的金属包裹的弹头，其尖锐的尖刺刺穿了龙骨，但却并没有爆炸，似乎是某种专门用于破甲的武器，又或是哑火了？但更重要的是，这弹药来自于谁？

安娜翻转着炮弹，仔细的观察着这枚炮弹的每一寸，安娜最终发现了一个标志，一个烙印在炮弹外壳上的六芒星标志，这看上去像是一个法印，但又似乎并不是。

“这是某种魔法武器吗？”安娜问道，影也看着那标志微微皱眉，“不，并不是，这东西没有一丝魔法的痕迹，更像是工业制品。”

“工业制品？”安娜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没有魔法的武器也能杀死巨龙？但事实似乎的确是这样，这里躺满了龙的骸骨，并不是只有一两句，也不是集中在一起，而是分散在这座大的令人发指的城市四处。

这座城市真的令人匪夷所思，宽阔的街道，我也许形容的不够准确，应该说是无比之宽大的街道，无比之大！就像是一条江河的宽度一样。

而那些建筑物也远比人类，又或是任何种族的简直无更加高大和雄伟，这也许真的是龙的城市，就像阿尔斯说的那样。

但这里又化为了废墟，到处都是龙的骸骨，他们似乎遭到了攻击，并且和入侵者进行了一场场殊死搏杀。

安娜和影都看向了阿尔斯，后者站在那龙骨前，一言不发，他从进入这座城市开始就没有说一句话，这可和他平时不太一样，他平时就是个喜欢吐槽的话痨。

影微微皱眉，看向了丽莎，后者也注意到了影，没有说什么，她明白影的意思，有句话怎么说？你的敌人也许远比你自己更了解你，情敌也算敌人嘛。

丽莎走到了阿尔斯身旁，牵住了阿尔斯的手，后者愣了一下，但并没有拒绝，也握住了丽莎的手，两人并肩站着，看着这具古老的骸骨。

“阿历克斯叫你出去就是给你讲了这里的故事对吗？”丽莎说道，她很聪明，很轻易的就看穿了阿尔斯的秘密。

阿尔斯微微点头，说实话，他也根本不打算隐瞒，只不过不知道怎么说罢了。

“这里是阿历克斯的家乡，永恒之城，龙的国度。”阿尔斯说道，抚摸着那骸骨上的龙角，那已经断裂的龙角，看似被某种物体炸断的龙角。

“是谁杀了他们？”丽莎又问道，所有人都想这么问，除了阿尔斯在场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杀了这些了龙，这些横扫一切的战争巨兽。

阿尔斯撇头瞟了一眼影和安娜，沉默了片刻，“人类。”阿尔斯平淡的说道，但他的声音已经足够后两者听清了。

影皱着眉眼没有说话，而安娜反应则大了许多，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手上的炮弹，又看着一旁的遗骸，显然被这信息量大的无法形容的话语给震惊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丽莎沉默了片刻，“黄金时代的人类干的，对吗？”丽莎也平静的说道。

“她很聪明。”那脑中的声音说道，“我知道。”阿尔斯回应道。

面对丽莎的问题，阿尔斯没有回话，而是点了点头，和阿尔斯一样，丽莎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而是看着那废墟中的骸骨，沉默不语。

“黄金时代？！等等，你是说黄金时代的人类，我们的先祖杀了这些龙？！”安娜瞠目结舌的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黄金时代，但那就像是传说，或者说故事，很多人都不认为那是真的，只是一段传说，一段无从证实，也无从证伪的传说。

阿尔斯看着安娜，指着她手上的炮弹，“那六芒星标志是黄金时代人类联邦的标志，你手上的东西就是那时候的弹药。”

安娜愣了一下，看着自己手上的炮弹，这是人类的武器？可以杀死巨龙的武器？黄金时代真的存在，而且他们还杀死了巨龙？！

人们都知道龙是世上最强大的生物，那么黄金时代的人类实现了称霸世界？！

安娜有一堆的问题，一大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阐述的问题。

在安娜胡言乱语，都不知道在干什么事，相比起来沉稳多的影瞟了一眼一旁的废墟，那被打穿的墙壁，“这场战争为什么开始？”

“和征服战争一个原因。”阿尔斯没有复杂的形容，而是用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但的确，无论是对龙族的战争，还是对非人族的征服，它们都出于一个共同原因。

人类社会矛盾的转移战争，是的，黄金时代人类以缓解阶级矛盾发动了战争，而这个时代莱茵为了解决刚刚登基时，北方王国对他的不信任，以征服的土地换取政治利益。

每场战争背后都是当权者的政治权衡，他们就像是架构者，一言一行都无不以他们的意志搭建着这个世界的秩序，那怕代价是空前惨烈的。

影没有说话，因为她明白了阿尔斯的意思，但她也明白，她的族人，也包括其他的非人族只是被征服，被统治，而龙族则是被灭族……只剩下了一条龙。

“如果我们的先祖都能战胜龙族，那意味着他们的科技和文明空前发达，但为什么黄金时代会结束？之后的血腥纪元又是什么？”

安娜说道，显得很急迫，焦急，又或是疑惑。

阿尔斯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撇头看向了另一边，在哪废墟之中掩埋着一辆钢铁战车，那粗大的炮管从瓦砾之间探出，坚固的坚甲和一切都被掩埋在了瓦砾之中，那力量巨大的履带已经无法将其拖拽出废墟。

而在那宏伟的建筑之上，那些灵活的钢铁船只，又像是鸟儿一样有着双翼，它撞入了房屋中，卡在哪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而街道上，这条宽阔的街道两侧，在哪瓦砾之中散落着弹壳，无数早已锈蚀的武器也分散在其中。

这曾是人类引以为傲的武器，对抗外族，开疆拓土，但人类似乎永远也逃不出那个诅咒……

“在达夏女神和奥尔神皇飞升后，人类迎来了短暂的和平，一次战争的结束不代表所有战争的结束，极为嘲讽的是战争的本质。”

阿尔斯语重心长的说道，看着那些曾经先祖们的战争机器，在城市的深处，一艘巨大的钢铁战舰坠毁在其中，多年的岁月早让它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了一体，仿佛从世界诞生之初便在那儿。

丽莎也顺着阿尔斯的视线看见了那个庞然大物，但没有吃惊，没有惊讶，而是眼神中有着某种思索，仿佛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影则是静静的看着阿尔斯，也保持着安静，安娜则是由于吃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无论是哪庞然大物还是这些武器，她一时完全反应不多来。

“战争往往能反应参战双方的本质，从人类最早的历史以来便是如此，战争接着战争，永无止境，充满了世界，仿佛永不会停止。”

说到这里阿尔斯握紧了丽莎的手，后者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阿尔斯，但碰巧的是阿尔斯也看着丽莎，两人的视线对上了。

“但人类偶尔也能发现救赎的种子，一个伟大的希望，爱与宽恕。”阿尔斯微笑着说，丽莎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姑娘，她明白阿尔斯的意思，她也为笑了起来，也握紧了阿尔斯的手，两人十字相扣。

“但我们有时也能发现其它的东西，毁灭的种子，很多人成为了牺牲品，人类陷入了可怕的战争中，无意义的残杀中，但最终，我们的目光从血，尘埃和死亡中，转向了未来。”

“我们从未放弃探索和渴望，寻求新世界的方式，找到新的空间和世界来发展与繁衍。”

阿尔斯停了下来，抚摸着身前的骸骨，“终于人类联合了起来，但在千百年后我们意识到，这么多灵魂，这么小的世界，根本不够我们的发展需求，于是我们开始探索其它世界。”

阿尔斯长叹了一口气，仰望着那灰蒙蒙的天空，这里就像另一个世界，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但这里始终乌云密布，就和这座废墟一样，永恒的被遗忘在历史的角落。

“就像我们基因深处的诅咒，我们再次迎来了战争，但这次战争却不是对准自己的同胞，而是外族，那些非人族，包括龙族。”

说道这里影双手抱怀也叹了一口气，安娜看着影没有说话，她知道影在哀叹些什么，每次扩张战争都会有殉难者，受苦者，而几十年前的征服战争的牺牲品便是影和她的族人，以及其它的非人族。

“我们获得了新的世界，土地，资源和我们需要的一切，我们需要用来缓解矛盾的一切，但就像小孩的糖果，没吃一颗就少一颗，人类吃掉了所有的糖果，在矛盾再次爆发出来时便无法在缓和，于是战争再次爆发了，我们的战争。”

“无论我们获得多少，无论我们地位如何，也似乎永远满足不了我们最古老的本能，古老的憎恨与争执重新出现，历史开始了可怕的循环，人类之间的战争又一次到来。”

“就像病毒一样，战争永远潜伏于我们的内心，不管我们如何努力压制它，它总能逃出来。”

阿尔斯说着握紧拳头一拳砸在了龙骨上， 但龙骨巍然不动，就像过去的两万年一样。

“总能逃出来。”阿尔斯说道。

安娜也沉默了下来，她明白了阿尔斯的意思，这就是血腥纪元，人类再次自相残杀，打到整个文明的陨落……

阿尔斯不断地喘息着，他仿佛听到了那些哀嚎与惨叫声，人类的武器，那些可怕的武器用于自己人的残杀，人类自己的残杀，生灵涂炭，只有毁灭!人类永远也不明白，永远也逃脱不了那该死的诅咒！

阿尔斯的右眼开始燃烧，他也许自己没注意到，那烈焰在熊熊燃烧，在哪眼罩之下，仿佛像是一只猛兽听到了召唤，正在努力冲破囚笼。

“阿尔斯！”丽莎喊道，前者才突然反映了过来，那只猛兽这才安静了下来，一切恢复了平静。

阿尔斯摸了摸自己的眼罩，看着丽莎，后者一脸的忧虑，抚摸着他的脸，“你没事吧？”阿尔斯听得懂精灵语，她知道为什么丽莎会用精灵语问自己。

“我没事。”阿尔斯说道，握住丽莎的手，将其放了下来。

紧接着阿尔斯转头看向安娜，伸手将她手上的炮弹拿了过来，在后者的茫然中，阿尔斯随手将其扔在了废墟中。

那叮当声回响在这片废墟中，这片死城中。

“让这些陈年往事过去吧，我知道阿尔塔的宝藏也许在那儿，走吧。”阿尔斯说道，便沿着大道向前走去。

丽莎牵着阿尔斯的手也向前走去，在路过影身旁时，两人短暂的一刹那对视了片刻，影随后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把拉住还处于懵逼状态，思考着问题的安娜跟着走。

“影你慢点！让我站直了再走……”那吵闹声逐渐远去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两个活人。

他们隐藏在阴影之中，如同这片废墟的幽灵，那场战争的幽灵，其中一个的确如此，而这个幽灵犹如故地重游，看着这一切，唏嘘不已……和阿尔斯一样，那曾经的记忆，那属于他们的救赎始终会找上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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