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决心

所谓的另一个世界真的存在吗?倘若真的存在的话，云雪丽应该还没有走远吧？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

如果，真的只是如果，如果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的话，就像是王平之前没有醒来一样，发生的一切都仅仅只是一场梦的话，那么应该有多好。

王平开始这样祈祷着，希望着，并且让自己相信着。

渐渐的，王平真的开始有些相信了，因为此时就算站在楼顶边缘，王平也没有刚刚那么慌了，也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双腿，无论是前进一步还是后退一步，这都是可以轻易做到的事情。

是啊，只要王平再往前一步，也许就可以窥见那个未知世界的一斑；同样，只要王平后退一步，就可以不用这样纠结了，而且还可能为自己现在这种冲动荒唐的想法付之一笑，甚至还会后怕。

那么，究竟会怎么样呢?就在王平进退两难、不知所措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哎呀，这是今天第几个了?]

后面一位穿着浮夸的男子这样问道，蹦蹦跳跳的，好像是在身旁的女伴，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三个。]

男子身旁的女伴文文静静的，给王平一种不苟言笑的印象，与身旁的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就连她的回答都干巴巴的，像是电脑里面的程序一样，只是按照命令在执行一样。

[呐，我说，你这太无趣了，我当然知道这是第三次，虽然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但是你不能有点吐槽的天赋吗?]男子抱怨道。

[你好吵。]女子依然是扑克牌的表情。

[真过分。]

女子并没有理他，径自朝着王平走过来，男子见状只能耸耸肩，跟了上去。

[你是准备跳下去吗?]年轻女子如此问道。

王平一时语塞，既有为自己有轻生念头而羞愧的想法，又有被人发现的尴尬，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

[这不很明显吗?来到这里总不可能是为了看一看风景的吧？]年轻男子嗤笑道。

[你闭嘴。]

[哦。]

女子没有理会王平的尴尬，自顾自说着：[你有想过你的父母吗?这么辛苦把你拉扯大，等着你养老送终，你却准备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就像是事前准备好了的稿子，但是却被不适合演讲的人念了出来，毫无感情，仿佛枯掉的树枝一样干巴巴。

但是她说的话并没有错。

王平的确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父母，只是一味地想着这是一场梦，但是，也有可能不是梦境啊！

如果这是现实的话，又如何呢?先不讲父母将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单说自己昏迷四年之久，父母承受的痛苦就难以想象，这王平都还没有道过一句抱歉，更别说自己还有亲身这种念头。

王平心中风起云涌，表情却一成不变，没有丝毫被打动的样子。

可能是以为没有效果，那名男子看不过去，便走过王平，看着令人目眩的高度，对着王平说道：[看见下面那一趟红色的痕迹没有？]

王平闻言，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的的确确有痕迹。

[每天都有人来这里轻生，刚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浅浅的痕迹，下一场雨就可以去除，渐渐地，这里成了一个有名的自杀场所。]

王平望着他嘴角的坏笑，不知道他想着什么，不像是刚刚那位女生由衷的劝告，更像是嘲笑。

[怎么了？你不是想要跳下去吗?我等着呢。]

明明是在跟王平说话，但是却没有看着王平的意思，男生沿着边缘，像是在走平衡木一样，把双臂展开，让王平很是担心他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识得多了，生活之中但凡遇到一点风困难，就抱怨着生活多么不公平，然而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变糟糕，自己毫无作为，只是想着其他人来救自己，到了绝望的时候，就满怀着对于这个世界憎恨，告诉自己这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声讨，然后一跃而下，留给其他人一大堆问题。]

他走到了墙角的地方，又沿着刚刚走过的路回来。

[那些很干脆的人还好说，像你这样犹犹豫豫的人最是厌烦，明明心里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却还给人一种可以劝说的假象，即使呗劝说回来，难道一切就有变化了吗？]

王平不知道自己哪些听了进去，哪些没有，只是感觉自己的思绪飘得很远，似乎到了云端。

[既然如此，那我来祝你一臂之力吧！]

王平只听自己耳边响起这么一句话，自己腹部就传来了一股力，让自己的身体猝不及防之间失去平衡，跟随重力的引导，眼睁睁地往下掉。

由于整个人做自由落体运动，视角也变得不同了。

天，像琢磨得非常光滑的蓝宝石，又像织得很精致的蓝缎子。看上去，它好像离王平很近，只要一举手就可以摸到一样。它又好像离王平很远，怎么也不能接近。蓝莹莹的天空陪衬着雪白的云，煞是好看。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的王平甚至可以看到那名男子眼中渐渐浓郁的嘲讽之色。

突然间，时间开始流淌起来。

像是溺水之人一样，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胡乱之间，王平抓住了那位男生的手臂，便紧紧地抓住不放手了。

男子像是预料到了一般，不久就把王平拉了上去。

王平瘫坐于地，浑身汗如雨下，浸湿了衣裳，犹自大口喘着粗气，像是漏风的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像是要把肺都胀破，全身弥漫着后怕的气息。

[怎么样？]

那位男子弯腰问道。

王平承认自己很讨厌这个男生，更为详细的话，就是讨厌这一张似乎永远不会合上、不会停下坏笑的嘴，以及那一双似乎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

那双眼睛之中闪烁的光芒，很明显的就是在嘲讽自己。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轻生的念头，实际行动却不是这样，我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这一点，我的手臂已经很充分了解到了。]

说着，男子指了指依然残留着红色指印的手臂。

[走了。]

那位男子很是**地走到女子面前，满眼殷切地望着女子，只差在脸上写着[我厉害吧]四个字。

[没事了？]失望的事，女子很是这么说一句。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

[你也做的太过火了。]

[哦。]

随着他们声音越来越远，王平终于可以躺在地上，毫不掩饰地展现自己的软弱。

最令王平羞耻的是，自己刚刚那真真切切的重获新生的喜悦。

之前还考虑着一跃而下的自己，却因为没有真的掉下去而庆幸，而松了一口气。

王平所谓的决心，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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