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体弱,他父亲是府中郎中,他常随其父入府医疾,拔除病根漫长而痛苦,他隔着一面屏风,一点点为她描述外面的世界,她伴着满室药香,透过那清润的声音想象着窗外的清风绿草。终于一日好奇地探出屏风,从此世界在她眼中失去色彩,只余那少年清俊的身影。
她身体渐好,可以时不时与他交谈,他偶尔会为她带一些外面的小玩意儿,一片叶,一朵花,甚至是一只精巧的拨浪鼓,他离开时放在桌上,她在门关上后走出,拿在手中把玩一阵后就小心地收到盒里,每日都拿出看看。
终于体内於毒拔尽,他也不再出现,同时,父亲告诉她,已为她定下一户显赫人家,不日便要出嫁。她心急如焚,再次病倒。这回郎中身体不适,他亲自前来看诊。她支开丫鬟,从屏风后走出,对他坦明心迹。他低头沉吟半晌,最终道:“小生家境微寒,且不日便要娶妻,这样的话,小姐日后切不可再说了。”说罢写下方子离去,纸上字迹凌乱,她靠着屏风泪流满面。
她终是出嫁,婚后锦衣玉食,只是身子仍然虚弱。夫家为她请了一个大夫,医术精湛,只是面目可怖,向她说起,她已心如死灰,只是淡淡道:“我这样的身子,除了死,还怕什么?”于是,此后每月都有一个戴了面具的驼背郎中前来看诊。这郎中的确医术精湛,她养好了身子,一年后生下一个男婴,从此真正的高枕无忧,家中常有女眷染病,那郎中依旧时时入府,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去。
后来丈夫去世,她也青春不再,在一方小院中颐养天年,身边时过境迁,唯有那驼背郎中依旧在府中进进出出,她常对他感慨:“转眼这么多年了,物是人非,你说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不变的?”面具下忽然传来一个喑哑的声音:“有的。”她一愣,随机笑道:“那你倒说说,什么是不变的?”郎中不语,她叹道:“罢了,也许真的有吧,只是我没那福气......”
终于,老夫人驾鹤西去,全府缟素,焚烧遗物时,丫鬟失手打翻了一只不起眼的盒子,盒盖摔开,里面骨碌碌滚出一只拨浪鼓,色彩鲜亮,只是鼓面微微泛黄,在地上发出一串圆润的声响,随机泯灭在一片哭声中。
当晚,郎中服毒自尽,衣冠整齐地躺在榻上,面具落在一边,苍白的面容隐约透出几分清俊,只是满面风尘,鬓角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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