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顶莲花开 其六

“莲儿……”

少女双眼冷漠的看向僧人：“我已皈依我佛，法号木莲。”

僧人如被巨木轰击在了胸口，整个人浑身一震，差点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面向方丈，字字泣血。

“方丈！你待如何！”

“阿弥陀佛，莲儿姑娘已经顿悟，愿入佛门，只为十世苦修，为你赎罪，送你早登极乐，证得罗汉业位。

此等大善举，老衲佩服。”

“十世苦修……哈哈哈哈哈。”僧人仰天长笑，状若疯魔：“又是十世苦修？莲儿，我不要什么罗汉业位，我不要什么彼岸超脱。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极乐。

莲儿，我来接你了。

莲儿，你看看我啊！”

木莲双眼虽然看着僧人，但瞳孔之中全是金灿灿的佛光，却无一丝空隙用来倒映僧人的面庞。

“皈依法，皈依僧，皈依佛。”木莲如是说道。

“皈依法，皈依僧，皈依佛。”

“皈依法，皈依僧，皈依佛。”

大雄宝殿之内，众僧拜念佛号，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渐渐地，如同洪钟长鸣，又如同浪潮岸。佛光渐渐地在屋顶之上凝聚，撒向了僧人。

老方丈忽然伸手点指，当头棒棒喝：“弘虚，还不皈依！”

佛光洒下，如同金雨泼洒。僧人的身外被渡上了一层金身，显得庄严法相费外神圣。老方丈看到此景此景，长出一口气。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嗯？”老僧人圆睁二目，震惊的看着一脸悲怆的弘虚，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为何？为何没有诡异我佛！”

“你之佛，我何所依？”

戾气，毫无征兆的从僧人身上轰然散开，瞬间将一切之佛光冲散。僧人立于最中央，面目狰狞，双眼泣血。

“皈依皈依！你们只知道传教，只知道皈依！

你佛愿众生超度彼岸，你佛愿众生脱离苦海，你佛愿世间皆信你佛！

可尔等何曾想过，尔等凭什么渡人？！

是谁给了尔等如此狂妄的资本！？

是那自以为是的法，还是那自以为是的佛！

你说众生有七情有六欲，是愚昧！

你说众生生而有罪，贪嗔痴是罪恶！

你要度化众生。

你要带三界万物脱离苦海。

你要彼岸！

你要超脱！

你佛好伟大！

可你佛问没问过？

问没问过众生！

是否觉得你佛所说之苦海便是苦海？

是否认为你佛所说之彼岸就是超脱！

不问意愿，不问对错。

所见不喜，便要把不喜度化！

所见不善，便要把不善超脱！

好大的神威！

好大的功德！

愿世间众生超脱彼岸，早登极乐？

那究竟是众生之彼岸，还是你佛之极乐！”

僧人吼道最后，声音嘶哑，口角溢血。他额头之上青筋暴起，双眼之中血贯瞳仁。背后一尊从未见过之魔神像驾驭戾气浮现而出，硕大张狂，与老方丈背后的金身佛像平起平坐。

贪！贪！贪！

贪世间之一切美好！

贪世间之一切苦恶！

贪世间之一切我所愿得！

沉沦其中，不满。

无有怕，皆为贪！

只因，明心中之所愿。

有舍才有得？

世间安有万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非也非也！

不够贪！不够贪得无厌！

我所无厌！

背后魔像轰然成型，四面观四向，八手探八方。

仿佛观世间之一切而不厌，索万物之所有而欲得！

我，全都要！

“邪魔！邪魔！”老方丈面如白纸，手持法杖大呼佛号：“此等邪魔，不能留他存于世间！众僧人，随我诛魔！”

“是！”

众僧人纷纷亮出自己的法相，顿时之间大雄宝殿之中霞光万道瑞彩千条，诸佛悬浮于半空之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位于正中间的那尊魔佛像。

如此盛景，仿佛让人置身于灵山之中。

“喝呀！”

随着一声暴喝，一位大师御使自己法相悍然杀出，朝着僧人与他背后的魔佛扑来。这仿佛是一个总攻的信号，顿时大殿之中的众僧人纷纷出手，不要命的朝着他们严重的邪魔扑杀而来。

僧人立于原地巍然不动，四面八臂魔佛像大开大合，以一己之力大战四方仙佛。顿时周遭戾气四散，顷刻之间便有几位大师吐血倒飞出去。

崩碎的法相被这魔佛伸手抓过，直接塞入口中，平添了自己的未能。顿时魔佛手中忽然出现几件法器，竟是刚刚被轰碎法相之佛宝。

顿时，魔佛战力再度飙升，一己之力横扫八方。偌大的大雄宝殿，诸多佛宗高手，竟然无人敢与之争锋！

就在此凶魔大展神威之际，老方丈忽然双手合十，缓缓升到了半空之中。他面前浮现出一个硕大的降魔杵，金光度化。

身背后之泥胎镀金佛像，忽然好像活过来一般，张开了双眼。两道佛光照射其上，降魔杵散发着震天的未能。

“去！”

此降魔杵势若惊雷快似闪电，朝着下方激射而去。到底是老方丈眼睛毒辣，他的目标不是大逞凶威的魔佛像，而是他下方的僧人。

魔佛像低身护主，但即便有四面八臂，此刻也只能护主一面。降魔杵毫无悬念的将此魔佛用来阻挡的两条臂膀搅得粉碎，去势不减的朝着僧人来袭。

眼见僧人就要死于这突如其来的迅猛攻击，却见一道身影忽然来到他面前。

“噗！”

降魔杵从木莲胸口刺入，又从背后破出。木莲双手死死的握着这根降魔杵，天知道她凭什么就能将这一击抗下。

“莲儿！”

僧人疯了似得将木莲抱在怀中，却发现她此刻眼中佛光尽退，眼神之中倒映着的，全都是他的影子。

“虚郎……你来接我了啊？”

“莲儿……我来了，我来接你。”僧人哭的个孩子，握着木莲的手不断的在自己脸上摩挲：“莲儿，我带你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咱们在哪里建一个小木屋，后院挖一个荷花池。

莲儿，我要跟你厮守一生。不，不止一生，我要生生世世跟你在一起。

莲儿……莲儿……”

木莲笑着看着僧人：“虚郎……你会怪我吗？”

“不怪，我不怪你的莲儿，是我对不起你。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给我个补偿你的机会啊莲儿，我要给你幸福，我要给你一切美好啊莲儿你不要走啊。”

“答应我……”木莲的身子开始虚化，点点的星光开始消散：“千万……不可以做傻事，好吗？”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莲儿你不要走啊，没有你的世界，我不要啊！”

僧人直觉得手中一空，原是木莲的身体已经消散殆尽。怀中再无重量，木莲最后化作一捧星光，消散而去、

“虚郎，我爱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僧人嘶吼，分不清是在痛哭还是在哀鸣。分不清此刻的他，像受伤的孤狼还是像条丧家犬。

此时之僧人，贪念登峰造极。

怕之贪，惧无有。

索之贪，恨不得。

失之贪，悔未惜！

僧人此刻，贪念的境界，便是这最后的失之贪。

因为惧怕而萌生的贪念，因为欲索而萌生的贪念，都比不上因为失去而萌生的贪念。

前两者，即便贪而不得，尚有一丝希望。

而当一切之不可挽回，才明白，什么最为珍贵。再悔，终究已不可得。

失之贪，不可得之贪，无望之贪也。

可，《贪字卷》若只为明世间之所有贪，何至于被列为禁术？何至于被灵山下令抹去？

《贪字卷》若无妙用，所作它之人，又为何作它？又为何将它留存于世？

我不服气！我不接受！我不甘心！

执念！

僧人心中脑海，只有执念！

此等执念，便是对现世之抗拒，不认同！执念之强大，超越了贪念！

霎时间，僧人胸口之处浮现一卷经卷。滚滚竹筒仿佛精金铸造，唯有外侧上书三个大字。

贪字卷。

空中毫光微微闪动，仿佛一切时光倒流。一蓬蓬的星光重塑而归，缓缓形成了一个人形。

正是，刚刚魂飞魄散的莲儿。

修补完莲儿的魂体之后，贪字卷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而光华，重新跌入僧人身体之中。而僧人也瞬间福至心灵，口中诵念着听不懂的经文。

莲儿的魂体化作一朵莲花，漂浮到了僧人头顶，化作一朵血红色的莲花印记，纹刻在了他的头顶。

“莲儿，你放心，我即便是走遍三界之中的每一个角落，也要找出复生你的办法！”

僧人站立起来，眼神之中满是坚定。

老方丈伸出手，颤抖的点指僧人：“你！你逆转了因果！你篡改了现实！你可知背负了多大的罪恶！弘虚！”

“弘虚？”僧人邪魅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头顶：“结疤不再，血莲纹顶。贫僧法号——妖莲。”

“邪魔！邪魔！你这邪魔！没想到《贪字卷》修炼到了极致，居然有篡改现实擅夺因果之威能！祸患祸患！”

“随你怎么说，贫僧有要事要办，今天就绕尔等一命。”妖莲僧微微一笑，跃步到了魔佛肩头。法相带着他腾空而起，破开大雄宝殿的房顶，化作一道幽光，激射而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老方丈看向众僧侣，发现一众高僧早就死的死伤的伤。偌大的大雄宝殿之中，只剩下他一个人勉强站着。

“哎……”老方丈哀叹一声：“此等妖邪，我佛门……危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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