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顺从

人只要说了一个谎言，就要继续编造无数的谎言来将这个谎言圆上。只要说了一个谎言，余生都要在谎言中度过。有时候，自己也相信了那个自己编造的谎言。

九夜以合薇的姿态笑嘻嘻地围着月舞饶了一圈，又肆虐地对她说：“啧啧、没有话说了吧？就是你一个人杀了水神千岁和星韵，我全都看见了。这张美丽的皮囊配上满是血腥的双手和糜烂到骨子里的灵魂，真是绝配，绝配。”

“住口！”仿佛情绪失控般，她对着九夜挥出斩妖剑，情急之下居然忘了将剑拔出剑鞘。但是她却砍了个空，九夜所化的合薇的幻影化为一堆沙土，被风吹散去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是听见类似这样的话：空有一副美丽的皮囊，却有着与这张皮囊不相符的才能和灵魂。

空有一副美丽的脸却一无是处。——是她的父亲曾经说过的。

因为这样，她的父亲才会那么的厌恶她吧。对她的父亲来说，她只是个无用的摆设品罢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握紧了斩妖剑。那是她永远不想再听见的话。

一千年，父亲就因为这样而将她献祭。

当时，她和星韵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谁去献祭。按照约定，抽中短签的人就必须去献祭水神。

但是，月舞在父亲手上抽过签时，分明听见了她的父亲在手中折断了她那支签。父亲选择亲手折断她的命。

“好了，抽中短签的人就是水神所选择的人。”父亲对着她冷情地这么说到。

而星韵就站在一旁，无动于衷。

月舞拿着签，倒也没有哭闹，她对着父亲温柔地笑了，只是恭敬又平常地说了一句：“既然如此，那……我会去准备献祭水神。没事的话，女儿先回房去了。”

她到了最后一刻，都依然是那个听话的女儿。父亲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月舞回到房中，紧闭着门。她没有哭，也没什么好哭的，因为这是一早就知道的答案。月舞和星韵之中，父亲会选择谁，不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的事么？所以没什么好伤心的。

在那一晚的半夜，星韵来叩了门，而月舞也让她进来了。她们都无法入眠。

“月舞……爹迷信于水神，我无法说服于他……所以，趁现在还有时间，你赶紧离开这里，假以时日，爹一定会清醒过来的……”

星韵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让月舞逃走。

她没有听从星韵，反而说：“……星韵，你其实很渴望我被献祭吧？”

星韵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月舞。”

“你明明也听见了父亲将签折断了，你为什么默不作声？难道不是因为你想要得到我的未来夫婿么。”月舞这句话并不是疑问句，且分明带着不满。

星韵别过脸，低声说：“……我没有。”

“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是水神的选择，他在哪里？这明明是你们的选择，是你们想让我死。”

月舞又接着说，“你们满口仁义道德，实则都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一直以来，无论你们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尽我所能满足你们；父亲让我嫁谁我就嫁给谁。那么久以来，我没有顶撞过你们一句话，从不忤逆你们。说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多年来的被压抑的愤恨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在此刻失控地爆发了。

星韵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妹妹表露出这种情绪。在她心中，月舞只是一个心思单纯，又爱笑的明媚少女。月舞总是对任何人都温柔顺从，对任何人都总是带着亲和的笑颜。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被阳祁所喜欢。

那一晚，月舞却在面前说出了这样的话，“若我化为湖底亡魂，我愿永堕十八层地狱，只为将你诅咒成你和爹平生最恨的妖孽，生生世世为斩妖师所杀。”

星韵不敢相信如此恶毒的话语出自她的妹妹口中。没有一个斩妖师听见这样的话会毫不动怒。

“月舞，我只当这是你的气话，不与你计较。你若还认我这个姐姐，那就赶紧离开花踪村。”说完，星韵甩袖离开。

月舞独自一人留在房中，自语道：“我不会走的。我会去献祭水神。因为……这就是爹所希望的。”

她不知道她的人生除了顺从她的父亲之外，还剩下什么。她早就失去了灵魂，犹如黄昏湖光般的双眼中一片空洞。

这女妖大概是眼瞎了才会看上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