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序

此时，聂祎已被安置在醉笙梦死楼。而云生离正和魅琅一起走着回皇宫。

魅琅披着白袍。因为，云生离是和“赤脚大仙”一起出皇宫的，那么他自然也是要和“赤脚大仙”一起回宫。所以，魅琅扮起了赤脚大仙。

在黄昏时刻，斜阳将他们两人的影子拉长，他们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城墙轮廓。眼看他们两人就要回到京城。

就在这时，魅琅忽然对云生离说了这么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老实说，其实和画白比起来，我比较喜欢你。”

云生离没想过魅琅会突然在这个时候主动提起云画白。

“……大掌柜此话怎解？”他问。

“在十几年前，画白在醉笙梦死楼待过一段时间。我也算认识他。他这个人和你比起来……该怎么说呢？他的医术确实非常好，但是他从医唯一的原则就只是钱而已。而且，我从很久以前就觉得他这个人心怀鬼胎。总而言之，我其实对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魅琅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冒犯了，于是说：“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他儿子了，你不会介意我这么说你爹吧？”

说是这么说，其实她根本不在意冒不冒犯他。

“……”

其实说实话，云生离倒是不大介意魅琅这么说。毕竟，他记事开始就没见过云画白，对他自然没什么感情。他和云画白之间，恐怕也只剩下血缘和家族名誉的捆绑和牵绊，他们是除此之外就毫无关系的父子。

云生离只是对十几年前画白在醉笙梦死楼的事感到了好奇而已。

“我爹以前在醉笙梦死楼做过什么而令到大掌柜对他不满呢？”他尝试问魅琅。

“很多。”魅琅毫不犹疑的这么回答。

“……比如？”

“我平生从未见过像他那么不要脸的人。他为了得到醉生梦楼的工作，装扮成女子和我们共处了长达半年之久。他演戏演得真好，在那期间行为举止与女子无异，还曾因为他的胸平平无奇而自卑得哭了很久。这都不算什么，你知道吗，他为了让我们不怀疑他……他甚至做到了每个月让自己来月事。”魅琅说。

“……”云生离感到难以置信。云画白……为了混进醉笙梦死楼已经豁出去了。他真的……好不要脸。

“……怎么办到的？”云生离好奇地问。

“这不应该问你们这些巫医吗？我只知道他每个月都能准时弄脏自己的裙子，然后自己在船边又羞涩又哭哭啼啼的洗裙子。他洗衣就洗衣嘛，可他每一回都让衣服掉下水飘走，再不然就编出什么客官强行撕烂他衣服的凄惨故事。总之，他几乎每个月都哭着求我赐他一件新裙。”

“……大掌柜有没有想过，爹他只是定时在裙子上涂颜料呢？”

“没有。因为，当时我们都没有怀疑过他是男儿身。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我都不忍心怀疑他了。”魅琅在知道真相之后，深深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还有呢？他还做过什么令你生气的吗？”

“还不够吗？还有？”魅琅理所当然地反问。

“……够了。”云生离只好这么回答。

“不过，他真的令我觉得很生气的事情倒也不止这样……我怀疑金弥千岁大人的妖力衰弱和画白有关。”

云生离看向魅琅，他看不见魅琅在白袍下是什么表情。

“你可能不太了解吧，这个世间只有百多个千岁妖怪。金弥千岁大人在妖力最鼎盛的时候，她在百多个千岁妖怪里，至少能排在前二十的位置。”

因为金弥千岁的实力强盛，才能够聚集醉笙梦死楼的一众妖怪，魅琅才会臣服她。妖怪的规则就是服从强者。即便魅琅比金弥千岁年长，她也会服从金弥千岁。因为，妖怪的伦理世界完全是由强者构建的。

“……”确实，就云生离之前所见看来，金弥千岁确实不像是那么厉害的妖怪。

魅琅不久前也说过，妖怪一两千岁和八九千岁的差距是很大的，金弥千岁是前者。而且，恶灵童子这类妖怪本身就有很多缺陷。

魅琅对云生离说出自己的推测，“她的妖力衰弱也就是十几年前的事而已。那时候，她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你爹云画白……另一个人是月舞。但是，我不认为月舞有本事令到金弥千岁大人妖力衰退。”

魅琅从来没有把月舞放在眼里。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因为，月舞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妖怪，或许有些妖怪也认识她，但那都是因为水神千岁。而且，她也不过是个刚足千岁的妖怪，妖界里甚至没有人会叫她千岁大人，也没人把她当成是千岁妖怪。

所以，她唯一怀疑的人就只有画白。她至今不明白画白为什么要想尽办法混进醉笙梦死楼，但她确信此人必然心怀鬼胎。

“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我甚至认为画白根本没有死，而且还活得好好的。”魅琅这么对云生离说。

“……”云生离难以置信。

所有人都告诉云生离，画白已死。但是魅琅却说他还活着。

“……大掌柜何出此言？”

“只有金弥千岁说画白死了。也只有金弥千岁把重伤的画白带走，只有她看见画白死了，然后这么对外宣布。但她拿出的画白尸体只是一堆已经烧成灰的东西，没有人能辨认那到底是不是画白。”魅琅说出她所知道的。

她又接着说，“你如果真的想探听你爹的消息，那就赶紧去神山找到我要的东西，救出金弥千岁大人。因为，只有她才知道真相，我相信她知道画白的下落，她也一定会对你知无不言，因为，你是水神转世，你是她最爱的哥哥。”

云生离对魅琅说的话半信半疑。

他始终不相信云画白尚在人间。他若还活着，怎么可能这么多年对云家不闻不问。云生离是这么想的。

“大掌柜，你是真的……不知道金弥的下落吗？”云生离这么问。

魅琅听了，发出明媚的笑声，说：“我当然不知道了。我若是知道她的下落，早就被九夜和玉仙馆的人抓了去生剖了逼供了，还在这里和你瞎闹吗。”

“……”

之后，云生离看不见她的表情，她只说：“金弥千岁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信任我。我也没有你想象的对她那么忠诚。我想要救出她，只是因为我们对彼此都还有一些价值。所以，你如果知道她的下落，不需要跟我说也没有关系，尽管对我保密好了。”

“……”

云生离感觉她媚笑着。

夕阳下，两人各怀心事继续向着京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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