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初心已改

千余年前。

赤脚大仙经过了花踪村，看见了一场荒唐的祭祀活动。当时的他，是一个一无所有的斩妖师，默默无闻，三餐不继。

但即便是这样，天性悲悯的他，无法对在祭台上绝望哭泣的少女坐视不管。他挺身而出，想要阻止这场荒唐的活祭。

“我是顶天立地的斩妖师，绝对容不得有人在我眼前作出活祭这种事。”他站在所有村民的面前，反对着他们的所作所为。

“这位斩妖师大人，敢问大名。”主持这场祭祀的祭司这么问他。

“……无名小卒，不提也罢。”他回答。

祭司见他穿得破旧，身形瘦削，大概也是穷得三餐不继了。

“你这一穷二白的死爹妈斩妖师，竟在我们神圣的祭典上大放厥词？敢不敢报出自己哪个小村来的呀？你阻止我们的祭祀，让我们不好过，我们就去你的村子放火，让你们不好过！”

“……你这人讲道理好不好，放火烧村这种话也说得出来。呵。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我可是好心才告诉你湖里有妖怪。”

“这世道有王法，但可不用来庇护你这种毫无用处的斩妖师。”

这时，一个老村民向他吐了一口唾沫，责骂着：“滚出我们的村子！”

连三岁的毛孩都在跟着骂，“穷死的斩妖师！”

“你们这群野蛮人……”他不屑与他们争吵。

人群中一片嘘声，有人恶意向他扔出石子，对他口吐恶言骂着脏话。

一个毫无名气的斩妖师，不被人们所信任，被人恶言相向，都是很正常的事。谁会相信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有着什么真材实料。他肯定是无才无德一无是处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嘛。

不曾有人想，那些能够一举成名的英雄人物只是很少数的人，对于这些少数人来说，失败也是常见的，但人们只看到了他们风光的一面，忽视了他们在此之前到底失败了多少次，在功成业就之前过着多么不堪的日子，在失败了一万次之后才成功了一次。

人们一心认为只要有才有德，必然会功成业就。

尽管被村民恶言相向，但赤脚大仙看着那可悲的少女，他不忍。他若离去，这个无辜的少女马上就会被活祭了。

谁知，那少女跪倒在赤脚大仙的面前，说着：“异乡人，你这样会触怒水神的！请不要这样做！”

可悲的是，你自以为需要你帮助的人，你自以为应该会和你站在同一阵线的人，你自以为会感激你的人，她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想法。赤脚大仙在村民和少女中都只是个来搅局的混蛋。

他对于少女的悲悯，在她眼中什么也不是。

这些村民未必不认为水中之物是妖怪。但，村民只是看不起这一穷二白的无名斩妖师罢了。

无名无利的人说出来的话毫无说服力，也不配拥有别人的信任。这个世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崇拜权势，每个人都成为了金钱名利的傀儡。

在几分意气用事之下，他对着村民说出了这样的话：“哼。我倒要会会这嚣张的妖怪。”

只要他打败这妖物，村民就会相信他的本领。他抱着这个单纯的想法，跃入湖中。殊不知，当他想要这些村民认可他的这一刻，他自己也变成了名利的傀儡。

他跃入湖中，更多的不是为了救人一命，而是想要得到村民的认可。以一个错误的本心，做着一件世俗认为对的事。但毕竟初心已改，行差踏错也是难以避免的。

他闭着气，如同流星一样直冲湖底，飞速在湖中探索着。

他有着比其他斩妖师更为敏锐的对妖气的感应能力。其他斩妖师绝不会看见湖中散发着的微弱妖气，但他能看见。他确实是一个出色的斩妖师。他是千载难逢，万中无一的天生的斩妖师。

所以，他准确判断出了水神千岁的所在地。

那时，他遇见了带着面具，身形纤细穿着华服的水神千岁。

赤脚大仙在水中说着模糊的字句，“和我决一胜负吧，妖怪！”但他的声音在水中被消弭了，他说的话全化成了泡沫。

“想和我打一架吗？斩妖师。但是，你在水里也待不过一炷香时间啊。”

赤脚大仙不语，挽弓执箭，对准了水神千岁。

那时，他确实在湖底与那位名为水神的千岁妖怪决战了。也用灭魔咒重创了水神千岁。但这一场搏斗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是凡人，他没有办法在湖底呼吸，即便重创了水神，他也没有办法坚持那么久。

再加上，他被水神用水草缠死在那里了，也中了水神的诅咒。

即便水神千岁被他重创，看起来伤得不轻，但以妖怪的自我恢复能力来说，对水神而言只是休息一下就能痊愈的伤。但赤脚大仙就不同了，他固然没有受外伤，但再过一下子，无法持续闭气，他马上就会死了啊。

也许，水神千岁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他拼尽全力。因为，也没有必要。

“……你的斩妖能力真是超出了我的预料。”水神的外伤慢慢在恢复，刚才他的头部和脸部被灭魔咒的威力震慑得血肉模糊，他几千年里都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厉害的斩妖师。若不是在水中，他可能可以和水神千岁大战三天三夜战胜水神不成问题。

不消一刻，伤口几乎愈合，水神重新戴上了面具。

水神用妖火点燃水中的蜡烛，他举着烛台，走向赤脚大仙。在妖火的照耀下，赤脚大仙忽然能在水中恢复呼吸。烛火照耀之处，是水神的结界，这个结界能让凡人在水中存活。

“为什么想要取我性命呢？”水神问。

“你让村民献你活祭品，你明明只是一个妖怪，却在这里装神弄鬼。”

“我在装神弄鬼？……我大致知道了，是岸上的人又在对我献祭，对吧？”

“……呵。”

“我如果放了你，你有办法回到岸上吗？”水神千岁问。

“当然可以。”他是个天生的斩妖师，能够行如流星，追捕任何妖怪都不是难事。

“那你就回去吧。回到你应该回去的地方，做你应该做的事。”

“什么意思？”

水神千岁一笑，他形同鬼魅一样漂浮在水中，水神的影子幻化成另一个水神，头部血肉模糊，行走时犹如行尸走肉。

水神千岁拎着自己变化出的分身，将它推到赤脚大仙的面前，说：“带着它上岸，告诉村民，水神被你打败了。所以不需要活祭品了。”

“……”赤脚大仙脚上的水草忽然被水神的水刀斩断了，赤脚大仙却怔在原地。

这女妖大概是眼瞎了才会看上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