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只要活在世间,就不可能没有说过一个谎言,只要说过一个谎言就会衍生出更多的谎言。
这个世间本就是由虚伪构建,活在世间的人们又如何活得真诚。
谁不曾说过一个谎言?谁都曾经说谎。
谁一生无垢?谁都不是无垢的。
赤脚大仙仍被困于神山的幻境之中。
“为什么我还在这个地方呢?我已经知道神山的答案了。请让我离开这个幻境吧。”赤脚大仙对着过去的他自己这么说。
过去的他忽然转身,对着赤脚大仙说了一句话:“你为何来到这个地方?”
“……因为,我是一个斩妖师,我来到神山,是为了对付一个妖怪。”赤脚大仙回答,“但可惜了,我不是一个终生无垢的人,我上不去神山。”
“你明知道你无法踏上神山,那你又为何来到这里?”他又质问。
“……”赤脚大仙沉默着,没有人看见他面纱之下的表情。
“呵呵呵……”过去的他自己笑了起来,说到:“我来替你回答,你来这里是为了装模作样给其他人看吧。你只是不想被人诟病,说你身为斩妖师却不尽心尽力去斩妖。所以,你为了不被诟病,才装模作样来到了这里,做样子给别人看呢。”
“是的。”赤脚大仙竟承认了这一点。
“呵,虚伪之人。”他被过去的自己指责。
“虚伪又怎样?”赤脚大仙说,“我在成为仙人之前,只是一个想要得到重用的斩妖师。我和普罗众生没有一丝差别。我努力地活在世上,努力地寻找机会,努力地成为斩妖师,努力地寻找三餐温饱。为了活着,就不得不对人低声下气阿谀奉承。为了成为斩妖师,就必须装作憎恨妖怪的样子。三餐温饱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尊严,谈什么理想?活着的人谁不虚伪?谁能够毫不虚伪的活着?”
“……对,谁都虚伪的活着。既然你有着这样的认知,你为什么不原谅自己说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言呢?为什么你至今都耿耿于怀呢?”过去的自己又再次质问着。
“……真正令我介怀的不是这个谎言。而是我说下这个谎言时,我的内心自私、丑陋、自满、傲慢。它让我知道了我是个那么阴暗龌蹉的人,我因此懊悔不已。但是如果我能够回到过去,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这个想法又令我更加厌恶我自己。”
他现在能够成为仙人,能够成为被人重用的斩妖师,都是因为当时的谎言。他不后悔,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但他又不想改变,这样丑陋的想法又令他觉得自己更加恶心。
“我想要成为一个善良正直的斩妖师,但我却为了成为善良正直的斩妖师而变得不再善良正直。这是一个错误,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错误。”
就算这个善意的谎言没有逾越世俗的道德基准,但他就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错即是错。
顶天立地的斩妖师,他从来不高尚。顶天立地的斩妖师,竟没有一个妖怪来得高尚。
他说完之后,周围的幻影开始化成烟雾随风飘散。
过去的他自己渐渐幻化成白衣女童。这白衣女童就是带他渡江的那个人。而赤脚大仙和白衣女童此刻都站在江水之上。
此刻,烟雾已散。江水如镜,一览无遗,一望无际。他看不见神山。
他怔怔看着白衣女童。
“是你编织出了这场幻影?”赤脚大仙问。
“是的。这场幻影是你自己的执念所化,凝聚了你内心的污垢。”
“没想到,你们江水镇的人竟有如此本事。”
“我说过,我即神山,神山即我。我们的族人为了神山而生,继承了神山试炼人心的力量。”
这时,白衣女童白皙的颈部忽然浮现了污浊的黑色丝状痕迹,犹如蜘蛛网一样粘附在上面,一瞬即逝。
“你怎么了?”赤脚大仙这么问。
“没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忽然,空气中夹杂着诡异的氛围,与这神圣之地格格不入。
“……没什么。”赤脚大仙如此回答,但他刚刚明明感受到了妖魅的邪气。虽然,那邪气一瞬即逝,仿佛幻觉一样,其他斩妖师甚至不会感受到那微弱的邪气。
赤脚大仙将视线放在周围的江水,这里布满了神山结界,妖魅绝不可能在这里存活。但是,刚才的邪气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他又注视着白衣女童,她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但是,此刻的她却非常圣洁,就犹如这清明如镜的江水一样。
女童毫无波澜地对他说,“这个世上,谁都虚伪的活着。你说得一点也没有错。”白衣女童说,“但是,你应该已经看见神山的回答了。你不被神山所接纳。”
赤脚大仙在一望无际的江水上,看不见神山的任何一角。
神山并不是因为他的虚伪而拒他于门外,而是……他在对世人说谎时,他就已经有了颠倒梦想。他为了成为顶天立地的斩妖师,而变得不再顶天立地。
“呵呵,意料之中。”他没有失落,因为他一早知道了这个结果。
“那就回去吧。”白衣女童说。
她重新凝聚云雾,带着赤脚大仙乘云归去。
赤脚大仙不执于他无法进入神山这件事,他更在意刚才在女童身上看见的邪气。
他感觉江水镇有异样。
他注视着在他身前腾云驾雾的白衣女童。
这女妖大概是眼瞎了才会看上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