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重复

云生离和霄若珑在神山灵庙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在太阳升起的清晨，樊苑慢悠悠地踏上通往灵庙的阶梯，嘴上带着和善的笑意，手上拿着一个小木匣，她手上带着的数十个银环相互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声音直达灵庙之中。

云生离和霄若珑听见了铃声，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看向了庙门。

“九夜啊……母亲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好好保重了。”樊苑在最后的阶梯上轻叹了一声，视线停留在她自己手上捧着的小木匣。

九夜是和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不会忘记。

樊苑艳丽的紫发在晨风下飘扬着，发着微光的白蝴蝶停留在樊苑的肩上，她一手握着小木匣，一手将蝴蝶抓住，然后将它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再若无其事将其践踏。

清规戒律，杀戒是他们这些修行之人不会犯的过错。但，如果不被他人看见，这些错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她慈悲地微笑着。

樊苑终于从外面回到了灵庙，她轻轻推开了庙门，和两位来客再见面了。

她若无其事走到云生离面前，将她手上的木匣递了给云生离，她满脸慈悲，说：“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云生离接过那木匣，对樊苑毫无怀疑。

毕竟，没有人会怀疑高尚的神山修士。

“谢谢。”云生离对她道谢了。

“为世人解难是我的分内事。无需言谢。”樊苑微笑着从容地如此说到。

“那在下就先行离去了。”云生离说。

“好。你们只需原路折返便可离开神山。”樊苑这么指示着，然后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他们二人。

在踏出灵庙之前，云生离停下了脚步，问：“请问……樊苑大人您是南海人士吗？”

樊苑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但她轻轻点头，大方地承认，“是的。我是南方人士。但我在很久以前就来到了神山净土，自那之后从未再去过南海。”

“那你是人类吗？……我的意思是，在您成为神山修士之前，你只是人类吗？”

樊苑慈悲地一笑，回答：“对的。在我成为神山修士之前，我只是人类。”

这时，霄若珑用手背叩打了云生离的脑袋一下，冷冷地说：“问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问题干什么？难不成修士大人从前还能是妖怪不成？”

樊苑莞尔一笑，并未在意。

“我绝无此意。”云生离说。

真正的妖怪无论如何都无法踏足神山半步。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所以，身为神山修士的樊苑，也只有可能是人类。

“我只是好奇，普通的人类是如何成为神山修士，和得到不朽的生命。修士大人应该已经活了很久了吧。”云生离这么说。

樊苑非常镇定，碧绿的眼色中毫无波动。

“我们信仰着八大天神，奉行八大天神的所有戒律，为八大天神普渡苍生，做了莫大的功德，我们受到了众生的认得，与八大天神一同归隐神山，也从而得到了不朽的生命。”

世人皆知，神山十二修士是伟人，有着救世的功德。

之后，云生离和霄若珑都不疑有他，云生离拿着樊苑给的小木匣，离开了神山灵庙。

他们二人走下灵庙外的阶梯。

樊苑走到灵庙的门口，看着他们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原本的肃穆的脸色渐渐浮现起意义不明的笑意。

她独自一人走向灵庙之中，灵庙的角落出有一个被打开的空箱子，里面空无一物。那箱子是一个大型的杂物箱，箱子是大概可以装下两个人的大小。

樊苑蹲下，扶着那空箱，她闭着双眼，脸颊摩挲着箱子的边沿，慈爱地叫唤到：“九夜……我的孩子啊……为什么离开你的母亲呢？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娘亲真的非常思念你……”

此时，云生离和霄若珑二人已经走远。

他们二人原路折返，又回到了那黑暗的山洞。

那山洞依然和之前一样黑暗，他们站在山洞入口，谁也没有先踏出脚步。

云生离看了霄若珑一眼，主动说：“霄姑娘，剑鞘给我吧。”

“……”霄若珑先是逃避他的目光，沉默几秒之后，才将剑鞘递给了云生离。

云生离觉得她似乎有些不一样，于是问：“你怎么了吗？”

“……不关你事。走吧，哪来的那么多话。”霄若珑依然对他不冷不热的。

“……好。”云生离握着剑鞘的一端，和霄若珑一起踏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之中。

霄若珑绝对不会对云生离说出她曾经做过那样的梦……他们在这个山洞中彼此相拥的梦。

两人在山洞中走着，异常沉默，除了水滴和他们脚步的回声，就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霄若珑心不在焉，她的脑海中净是昨晚的梦境。这场梦令她现在和云生离一起走时，感觉十分微妙，想要逃离，但又想要这条路没有尽头，内心充满了矛盾。

“……你和那个叫月舞的妖怪是什么关系？”她终于问了出口。

“她是我的未婚妻。只要回到东瑜，我就会与她完婚。”

她一怔，不禁问：“……和一个妖怪？”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不可以的。既然这是她所希望的，我会成全她的。”

“……”

月舞是他的未婚妻。

忽然，她感到了不甘，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霄若珑，你只是在重复我的命运罢了。可怜的斩妖师。”一阵清冷的女声在霄若珑的耳边回荡。

霄若珑一怔，问：“谁在说话？”

云生离只说：“我没在和你说话。”事实上，他也没听见任何人说话。

霄若珑意识到了，那是星韵的声音。也只有霄若珑才能听见星韵的声音，同样在场的云生离是听不见星韵说话的。

“你在重复我的命运，霄若珑。”星韵又再说了一次，然后她又说：“你又爱上了月舞的未婚夫，又再重复着我的错误。”

霄若珑的脑海中开始浮现了星韵的回忆。

星韵爱上了阳祁。阳祁为她挡下了妖怪的攻击，所以他的手臂受伤了，星韵在破庙中温柔地替他包扎着伤口，他们二人对视着，相顾无言。

这一份记忆和霄若珑的记忆重叠，她看见她和云生离在神山灵庙中用纱布相互包扎的场景。

两份来自两个人的不同回忆被一条长长的纱布缠绕在一起了。

“……”霄若珑握着剑鞘的那只手愈发用力。

她竟然和星韵一样，又再次对月舞的未婚夫有了好感。她们犯了同样的错，星韵选择了亲自让这份爱的苗头烂死在心里，而霄若珑恰巧也做了一样的选择。她不会放任自己对云生离有着微妙的想法，也不会对他表达自己的心意……在他有着未婚妻的前提下。

但是，这样的话……她霄若珑就是正在完全重复星韵的命运。她不甘心。

“我不是你……”她对星韵说着。

云生离听见霄若珑说话，他又问：“什么？”

“滚！”她充满愠色地说着，用力扯回自己的剑鞘。云生离始料未及，被霄若珑突如其来的一扯手中的剑鞘，整个人失去平衡，踉跄向着霄若珑倒了过去。

云生离倒是没有跌倒在地，只是扶了霄若珑的肩膀一下站稳了。

在那一刻，二人的距离十分靠近，犹如霄若珑的梦境之中一样，她听见了云生离的心跳声。

“不好意思。”云生离说完，后退了两步。

“……”霄若珑别过脸去，站在原地。

因为，两人在黑暗之中看不见对方的脸，倒也稍微化解了尴尬的氛围。

这女妖大概是眼瞎了才会看上我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