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摊牌（下）

如果说他之前的问题只是让我有慌乱和紧张，那么他现在的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直接让我呆住了。

我是一个萝莉控？我是一个萝莉控？？我和杨不然是一类人？

我突然想道这么一种可能：洛璃爸爸也许是把萝莉控和怪蜀黍的定义混为一谈了吧？

说起来，我并不觉得我是萝莉控，讲得准确一些，我应该只是喜欢洛璃的洛璃控。

“叔叔，您可能误会了，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洛璃爸爸便说道：“你和璃儿那天……唉……都瞒着我是不是？”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生气地说道：“十月十号那天，你们去哪里了？”

十月十号？我回想了一下，这天应该就是我和洛璃去动物园和湘城老街那一天吧。

但是，洛璃爸爸又怎么会知道呢？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也只是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那天……我们一起去了动物园和老街那边玩……对不起，那天是我想带洛璃出去的，。”我赶紧道歉，担心他责怪洛璃偷偷跑出去，赶紧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生气的不是这件事。”他说道。

“那是？”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在平安路和幸福路相交那个岔道。”洛璃爸爸说道。

平安路和幸福路？

虽然我不算是非常路痴，但是对于很多只去过一两次的地方，印象确实也不会特别深。我只知道这两条路都是在湘城老街。但既然洛璃爸爸也知道我们已经去过了湘城老街，又说不是因为我们出去玩而生气，那他到底为什么生气呢？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平安路就是我和洛璃一路买东西、吃东西的那条路，而幸福路我虽然不认识，但是如果说是相交的岔道的话，只可能是在平安路的路口吧。

我想了想，难道这两条路的交汇处是在幸福路尽头的套圈摊子附近？我隐约记得那个地方刚好是两条路的交汇处。

我看了一眼洛璃爸爸的身材，突然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那天我和洛璃在套了圈之后，在摊子对面休息。带着一堆战利品的洛璃趁着我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亲了我，而我又情不自禁地反击了回去。

我记得这时候曾无意间看到街角有一个中年男子发愣地看着我们，发现我注意到他后，他才默默离开的。那个尴尬的时刻，我还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反正也不认识，被看到也不要紧。然而现在我却悲催地发现，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影和洛璃爸爸的身影很像。

“该不会……”我惊讶地看着洛璃爸爸。

“对的，那天是我。”他点了点头。

看见洛璃爸爸点了点头，我顿时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和洛璃在街上亲吻，居然被她的爸爸看见了……这种绝望的感觉就像是在外面偷情被当场抓了一样。

而且，我和洛璃的情况其实比这个还要严重，毕竟洛璃才六岁，我简直是在摧残祖国的花朵啊。

要说责任的话，应该是所有责任都在我身上。洛璃可以以年纪小不懂事一笔带过，但是我呢？我已经是一个大学生了，难道没有分辨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的能力吗？

我刚刚还说对洛璃没有想法，但是洛璃爸爸都已经看到我和洛璃亲嘴了。我再说什么，估计他都不会信了，我简直就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我满脸尴尬地看着洛璃爸爸，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

“你可能不知道，我从事的是心理方面的职业，你跟璃儿的事，我也了解了一些。之前，我也接触过很多有心理疾病的萝莉控患者，所以对这类事情也知道的不少。”洛璃爸爸严肃地看着我。

“我认为，你是个萝莉控。”他认真地说道：“我不歧视萝莉控，萝莉控也不是一种病。也许说出来你可能也不相信，但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洛璃爸爸刚才问的一系列那么直白的问题，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我和洛璃有串通好，准备了很多答案。所以他才故意从比较直接的问题入手，让我故意慌张，一下子就攻破了我毫无准备的心理防线。

再然后，他又说出了在湘城老街看到的那些事。让我慌乱之中，就直接漏了陷。

那些看似直白的问题，却每次都是直击要害，我和洛璃都串通好的官方答案几乎一点都没派上用场。从头到尾，我一直是被迫跟着洛璃爸爸的思维走下来，而且“漏洞”百出。

不愧是懂得心理学啊，手段真的很高明。

如果他上来就说在老街看到了我和洛璃在做的事，我一定会极力否认的。

然而已经被之前问题问晕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到最后也不得不如实交代了。姜毕竟还是老的辣，所以说虽然我有些不甘，但在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我所想所用的小伎俩在洛璃爸爸面前确实不值一提。

看着一脸吃惊的我，他认真说道：“我之所以说这些事情，是因为我希望你以后少跟洛璃接触，最后不要和洛璃再有任何联系。”

他这样的意思就是让我以后不要再和洛璃有任何交集吧。

我呆愣着看着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你说过你不歧视萝莉控的，而且……我觉得我也不是……”

说实话，我在心里还是不承认、甚至是反感别人说我萝莉控。但在洛璃爸爸面前，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辩解都那么无力。

我用着依恋的眼神看着沙发上的洛璃，她也正好心有灵犀地转过来看我，冲着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她还不知道我们在讨论什么，还以为我们相谈“甚欢”，期待着我以后可以经常过来玩呢。

我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祈求道：“叔叔，我真的不是萝莉控，我只是喜欢和洛璃玩，我不会伤害她，不会对她有什么企图的。”

虽然我自己并不清楚我对洛璃是什么什么样的情感，但是我的内心最深处一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那就是“不能失去洛璃”。

洛璃的笑容总是甜甜的，写满了一个孩子的纯真；她的小手总是那么柔软温暖，牵起来像是牵着空气一般轻盈；而她灵动的眼睛总是一眨一眨地看着我，就像是黑夜里闪烁的星星。

我和洛璃虽然在现实里相遇才两个月，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是自从和洛璃在一起之后，我总感觉心中多了一些沉甸甸的东西。

当我听见洛璃爸爸让我离开洛璃后，我顿时感觉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种无力感、挫败感迅速袭来。

洛璃爸爸看着我，认真地说道：“我让你离开洛璃并不只是因为你是个萝莉控。但你们毕竟现在都还小，都还处在价值观形成的年龄，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现在喜欢6岁的洛璃，可如果十年后你还是喜欢6岁的小女孩呢？到时候你该怎么解释自己？同样的，现在洛璃喜欢上了一个比她大十几岁的人，可以后，如果她一直觉得喜欢比她大十几岁的人才是正常的，那又该怎么办呢？”

“……”

“我知道世界上需要尝试的事情有很多，但世界上不能尝试的事情也有很多。洛璃还小，我暂时还不愿意让她接触感情上的事。她一直这么喜欢你，是因为她一个人在家里真的很孤单，有个能陪她一起玩的人，她自然都会很依赖的。就算不是你，即使是别人陪她，她也会很喜欢的。”

“再者，即使洛璃心里早熟，真的对你产生了感情……”洛璃爸爸说道这里时停了下来，然后说道：“你真的就能确定她对你的喜欢和你对她的喜欢是同一种喜欢吗？可能到最后你会发现，她只是把你当哥哥看待。”

“没有关系，我不会后悔。”我急忙说道。

洛璃爸爸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我说道：“任何情况下， 都不要意气用事。无论是做事情，还是做选择。”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说出了他最不想说的一个猜想：“如果我不加以制止，放任你们在一起，我怕你哪天一不小心从萝莉控变成了……那样不仅是毁了洛璃，也是毁了你啊。你也知道，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璃儿，也是为了你好。”

“……”

如果洛璃爸爸所说的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其实萝莉控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我这个想保护女儿的父亲。我也知道你内心是好的。洛璃她还小，她不懂事，她说的一些话，你也不要当真，她长大了可能就忘了。”

他是一个合格的父亲，真的是在为女儿着想，只是再多理由，我也割舍不下，我真的想和洛璃在一起啊。

“哥哥，我要嫁给你！”我耳边回荡起洛璃甜甜的声音。

“不要当真啊。”我在心里说服自己，她长大后就会把这些话忘掉的吧。

那个娇小的，可爱的，总是甜甜地叫我哥哥的洛璃，最终会长大的吧。漂亮的她会站在一个英俊富有的男人身边，重新许下一个新的甜美承诺，然后开始一段美好的人生的吧？那时候的我，是怎样努力地想挺直佝偻的失意的身子，站在下面给她鼓掌呢？

我想到了洛璃向我撒娇时祈求的样子，我想到了洛璃从我手中接过糖果时满脸欣喜的样子，我想到了洛璃说要嫁给我时一脸认真的样子。

但是一切在一瞬间都湮灭了。

“我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洛璃爸爸说道：“洛璃妈妈生病后，洛璃就没有再去幼儿园，但是她在家里终究也还是要学习的。如果你这样一直打搅她的话，她会跟不上学习进度。你知道吗？自从那天从公园回来后，她就没有认真地做过作业。”

“现在的你，就像一颗大石子，我们原本平静的生活都因为你泛起一层层涟漪了。”他苦笑道。

“可你说她没有朋友陪她玩……我觉得我可以……”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最后直接被洛璃爸爸的话打断了。

“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洛璃爸爸强硬地说道：“我知道，这样的结果璃儿不高兴，你也不高兴，但是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啊。”

我看出他好像真的是铁了心，不想再让我和洛璃接触。

“她只是内向，不是心理疾病，这个我很清楚。小孩子都有一段时间是比较内向的，长大些就好了。”洛璃爸爸说道。

我好像真的找不出什么借口，什么理由来说服他同意我和洛璃继续保持这么亲密的关系。

“我……”哑口无言的我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他毕竟是洛璃爸爸，有些决定一旦做下了，我和洛璃肯定是怎么反抗都没有用的。

“我知道你舍不得，如果你也想为她好，请你理解。”

听到洛璃爸爸这么说，我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祈求道：“我以后少跟洛璃接触，不断了联系行不行？我保证不会干扰你们的生活。一个月见一次……不，假期的时候让我见一见她就行，可以吗？”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身子也不自禁地低了下去。

洛璃爸爸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行，这样反而很容易让洛璃对你产生依赖和期待。”

“那……我只能是和洛璃不再联系了？”我无力而又不甘地问道。

洛璃爸爸点了点头：“对，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个父亲的辛苦，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

“可我对洛璃是真心的！我只是喜欢和她在一起，仅此而已啊！”我想到要我离开洛璃，眼泪一下子冲上了眼角。

“我对她也是真心的，我只是想保护她，仅此而已。”洛璃爸爸丝毫不退让，语气十分强硬。

“……”我绞尽脑汁想着还能用什么理由来让他答应我和洛璃在一起，但是我真的想不出什么办法。

“求你了。我不想离开洛璃。”我祈求地看着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不行，你这样是在害她，你知道吗？”洛璃爸爸摇头拒绝了。

“只要能让我留在洛璃身边，怎么样都可以。”

“不可能的，我不会同意的。”洛璃爸爸说道：“你如果真的喜欢洛璃，你可以十年后再过来找她。如果她还能记得你的话，我不会反对你们接触。”

十年？我在心里苦笑。即使我知道洛璃很喜欢我，但谁又能保证十年的时光不在她心中抹去这些呢？

谁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十年前整天抱着的，最喜欢的那个玩具是什么呢？谁还能记得自己十年前最依赖的人是哪一个呢？谁还能记得自己十年前说过什么话？

我不会忘记洛璃，但是……洛璃真的能一直记得我吗？我真的没有信心。

而洛璃爸爸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任我再怎么祈求，他肯定都不会再松口了。

“那……这是最后一天可以吗？”我含着泪哀祈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想再和洛璃玩一会儿。”

眼眶越来越沉重，泪水一次次冲击着眼角。那一刻，我真的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那个和我心有灵犀的洛璃，那个喜欢粘着我给我打电话的洛璃，那个可爱的说过要嫁给我的洛璃，从此就要淡出我的世界了吗？

这一切都来的太快了！

我找了两年的洛璃，才相遇了短短一个多月的洛璃，仅仅在一起玩了几天的洛璃，现在却不得不和她说再见了吗？

即便我自以为心理素质还算可以，但此时温热的泪水却充盈着眼眶，要不是强忍着不让它留下来，早就已经滴落在餐桌上了。

但正如她爸爸所说的，我留在这里真的会害了洛璃。

他想的比我们都要全面，所做的决定也都是为洛璃好。即使我再怎么不愿意，但我和洛璃注定都是完全无法反抗的。

沉默。

沉默。

沉默。

我紧张地看着洛璃爸爸，忐忑地等待着他的回应。他则是沉下脑袋，微微思考着。

就像是等了一个世纪般长久，他叹了口气，终于抬起头来看我。

“好吧，但是不要让她知道，我想你知道有些话不能说的。”洛璃爸爸说道。

“是，我知道了。”我强忍住眼泪，努力不让它流出来。不过我想洛璃爸爸一定看到了我眼中闪烁的泪光了吧。

我也看到了，他向我微微鞠躬，作为一个父亲，向一个理解他的人表示的歉意和谢意。

“去吧。玩的开心。”洛璃爸爸说着开始收拾碗筷。

像是结束了一顿平常的晚饭，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像是相谈甚欢的一次简短对话结束了。

我用手擦干眼眶中的泪水，从椅子上站起来，平常这个不费吹灰之力的动作，现在却让我的手脚一直在颤抖。

我真的很想放声大哭一场，一边哭着一边喊着，让眼泪就这样直直流下，滴落在在地上，不必像个懦夫一样忍得这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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