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奇怪的梦

看着洛璃一脸茫然，我只好说道：“那我再给你讲个故事，然后你就去睡觉，好不好？”

洛璃听了，乖乖地点头，然后说道：“我不想听没有大灰狼的故事。”

洛璃的意思应该是不想听我乱改编的，缺斤少两的故事，但是她的表达能力还不是很好。

“那哥哥就讲一个和大灰狼有关的故事好不好？”

“好。”洛璃听了很是高兴。

“嘿嘿，你想得美。”我笑着摸了摸洛璃的小脑袋。

“唔……”洛璃很是委屈地看着我，好像求我跟她讲故事似的。

“不讲了，哥哥累了，自己看书吧。或者早点睡觉。”我把故事书还给她，然后去洗漱了一番，躺进了被窝。

洛璃看我准备休息了，也放下书，刷牙洗脸。

我在洛璃额头亲了一下：“睡觉咯。洛璃晚安。”

“哥哥也晚安。”洛璃甜甜地说道。

我关上灯，躺下来，感受着洛璃温顺的呼吸声，感觉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当初最开始梦见洛璃的时候，我还以为就是一个比较奇怪的梦。但是谁能想到呢，两年后，梦中那个乖巧可爱，笑容甜美的洛璃，却真真实实的睡在了我的身边。

从第一次和她相见，私下偷偷相会，到经过她爸爸的阻挠，不让我和洛璃相见，再到洛璃生病，我送她去医院，差点双双死于非命，又拼命想方设法，从洛璃的伯伯那里争夺抚养权，让洛璃留在我身边，历经坎坷，最后到洛璃和我生活在一起，过着温馨幸福的小日子。

说起来，这样的经历才像是一场梦境吧。一个我感觉不可思议的，又害怕破碎的梦境。

“哥哥……大灰狼……”睡着了的洛璃说着梦话，又把手缠了过来。

她到现在还想着让我给她讲大灰狼的故事。

我笑了笑，主动把手伸过去，搂着洛璃进入了梦乡。

……………………………………………………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能用上最好的手机，住上最宽敞的房子，开着最豪华的跑车，睡着最漂亮的女人，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是在为了赚取更多的金钱而不断埋头努力工作着，还是要在财富与亲情之中不断找到个合适的平衡点？

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的一己之私？是为了繁衍后代而做的不懈努力？

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我低着头思索着，脚下的蚂蚁在我鞋子前端爬上去，又不断滑下去，但它始终不肯放弃地攀爬着。

“哥哥？”洛璃喊我。

“嗯？”我看向洛璃。洛璃的小脸蛋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洛璃看着我，指向远处：“火车就要来了。”

夕阳将要在山的那一端沉下去，远处的飞鸟在天空盘旋了一会儿，落到了高大阴森的树上。远处的隧道口，一辆火车正朝这边快速驶过来。

仿佛是看到了铁轨上坐着两个人，火车一边刹车减速，一边开始长按喇叭。

“嘀————！”火车那声音让坐在我怀里的洛璃不安起来。

“哥哥，火车……开过来了。”洛璃小心翼翼地提醒我。

“是啊，火车，开过来了。”我看了一眼五百米外的火车头，看着它和我们的距离快速缩减。

“哥哥，我们不躲吗？”洛璃疑惑地抬头看我。

“都一样的吧？”我自言自语。

“诶？”洛璃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看向不远处的火车。

铁轨因为火车的靠近，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坐在上面的我也跟着一颤一颤。靠在我怀里的洛璃也显然对着这颤抖感到十分忐忑。

“洛，你相信哥哥吗？”我用手捋着洛璃的长发。

洛璃虽然不知道我在问她相信什么，但还是很肯定地点点头，回答道：“相信啊。”

“如果哥哥想带着洛璃一起去天堂呢。”我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天堂？”洛璃愣了愣。

“是啊，天堂。”

我看了看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病例单，回想到了之前医生说的话。

“这种病很少见，没法治了，你放弃吧。”

…………

“我说了，没有办法的！我们在这个方面是全国最先进的，我们都说没办法了，就不可能了。”

…………

“你起来，别跪着，跪下也没有用啊。要是能治，我们早就安排手术了。但关键是，这个病变种太厉害了，我们对着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

“我们专家组估计过了，最多活不过一百天了，真的。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吧。”

…………

我突然把病例单撕了个粉碎，一堆纸片飘飘洒洒地落在铁轨上。

算上时间，应该还有不到五十天可以活吧。但是每一天我都备受煎熬，仿佛看着死神拿着计时器，不时在我面前穿过，提醒我还有多少时间。

“哥哥受不了了。”我对洛璃说道。

“哥哥……”洛璃心疼地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我问道：“小丫头，你怕死吗？”

洛璃惊讶地看着我，她注意到我脸上严肃的表情，才知道我并不是在随便开玩笑。

“怕。但我更怕和哥哥分开。”洛璃认真地说道。

“看到火车了吗？”我看向不到两百米的火车。

虽然这辆火车在发现我们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急踩刹车，并不断鸣笛警告，但是火车的速度毕竟太快了，等再开上几千米都不一定能完全停住。

如果我想抱着洛璃离开，现在也还来得及，但是我显然没有这么做。而洛璃也明白了我的意思，看了火车一眼，躺在了我的怀里。

“看到了，哥哥。”洛璃说道。

“哥哥是个懦夫，你会不会怪哥哥？”我用抱歉的语气，带着些失落，问着洛璃。

“懦夫？”洛璃轻轻摇了摇头。

“哥哥很勇敢。”洛璃说道：“他们都觉得哥哥是个胆小鬼，只有我知道，哥哥是男子汉，是英雄！”

“呵呵……”我没有再说话。

“好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成为哥哥的小新娘呢。”洛璃略带失落。

“小新娘啊……”我也觉得有些可惜。

但是我还是笑着对洛璃说：“没有关系，和洛璃在一起生活的一段时间里，哥哥很开心，也很满足。”

“我也是。和哥哥在一起的一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嘀——————”

火车只有不到五十米了。

四十米。

三十米。

我搂着洛璃，轻轻说：“洛璃，闭上眼睛吧，不要害怕。”

“哥哥……”洛璃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水不断滴落。

洛璃在我怀中颤栗着，开始小声抽泣。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上，很滚烫，有一种灼伤的感觉。

人生有这么多乐趣，有这么多开心的时候，有自己心爱的人，有关爱着自己的人，有亲戚，有朋友……面对着死亡，谁能不害怕呢？

洛璃虽然很害怕地颤抖着，眼睛也紧紧闭着，但仍然靠在我怀里，愿意和我一起死去。

我看着火车庞大的身躯就要压过我们，突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小丫头，你可能会觉得哥哥很矫情吧，但是哥哥还是想和你说这句话。”

洛璃的小脑袋稍微抬起一点，含着泪的目光和我对视着，然后眼泪就止不住地又掉下来。

“我也想和哥哥说的。”洛璃呜咽了。

我看着怀中的洛璃，嘴唇轻轻蠕动。

“我爱你！”“我爱你！”

我带着不甘的声音，和洛璃带着哭泣的声音交织在了一起。

明明是最普通的三个字，谁都可以说的。

包括每天都违心地重复这句话千万遍的虚伪恋人，还有在床上不断翻滚着的，为了气氛和激情的嫖客和妓女，还有那些利用纯真少女单纯心思，凭借一句话就像让他们卸下防备的社会败类。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这句话，我听过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但此时，在我们两个人的口中，异口同声地说出来，却有种慷慨赴死的沉重感。

洛璃顿了一顿，把头从我胸口离开。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洛璃带着哭腔说道：“哥哥，能不能把手松开……”

因为感受着火车靠近的威压，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把洛璃抱紧了，此时洛璃却难受地求我松开手。

洛璃居然要求我松开手……

也是，我凭什么要带着洛璃和我一起死呢。即使我不在了，我留下来的遗产也够她用到大学毕业吧。

居委会的王阿姨也是个很好的人，她会帮忙照顾好洛璃吧？而洛璃，在长大后，可能会找到一个比我更爱她的人吧？

起码那个人不会抱着洛璃和他一起赴死。

我就这样想着，松开了抱着洛璃的手。

“洛璃，逃走还来得及。哥哥不会怪你的。”我对洛璃柔声说道。

我感受到洛璃和我分开了，洛璃终究还是走了。

虽然此时很失落，但是我在心里却很欣慰。

“洛璃啊，好好活下去……”

“只是哥哥看不到你长大了……”

两秒钟后，火车撞了上来。

我的身体也在颤抖，而且比洛璃之前颤抖地更厉害。

谁不怕死？我也怕死，而且享受过人生美好的我比洛璃更恐惧死亡。

可能是我闭上了眼睛。我没有看火车那巨大的车头，也不知道火车最终是怎么样撞在我身上。

一阵天旋地转。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苦，身上传来的疼痛相对与我所准备接受的，只是微不足道。

“可能是死的太快了吧，还没来得及疼。”我苦笑着。

但是，火车的呼啸声仍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睁开眼，却看见火车头刚刚在我眼前掠过。

我才发现我此时居然是在铁轨之外。

我这才想起来，我是被洛璃奋力推了出去。

“哥哥，对不起……”洛璃带着深深的留恋，却没能把最后一句话说完。

“滴答……”

鲜红的血滴落在我的手上，那是洛璃的颜色。

周围像是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红色小雨，溅在身上，温热却又让我心如刀绞。

之前散落在铁轨上的病例纸片，因为火车的穿过，一下子飞上了天。

白花花一片，飘飘扬扬，从天而降，像是故意抛撒上去的白色冥纸，在为洛璃送行。

一片病例残片掉落在我眼前，我伸手接住了它。

只是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却让我瞬间晕厥。

“病例：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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