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最了解的人

既然没有机会再碰到名利功德塔，他不会傻得还硬来。在这里一个人挑战人家整个仙剑阁，那不是找死的行为，是脑子进了屎的行为。

符光霁微微朝燕千重点了点头，毕竟这位怎么看都是和师傅有相当渊源的大前辈，稍微表示了一下尊重后就往山上路上走去，他没时间继续浪费在这个地方。

燕千重的气却没有消，冷哼低语：“要不是老狐狸突然冒出来打断，看我不揍死你……”

“哎呀哎呀，别像个老顽童一样耍小性子嘛，你知道我来是为了给谁留点面子的。”涂山灵凑过去，小声笑道。

“切，我还没出全力。等我仙剑归来，看我不……”

“你得了吧，你觉得你能撑到你的仙剑飞到你身边？他又不是会傻站着等美少女花二十秒变身完成才动手的NPC。”涂山灵打断燕千重的话，虽然他的比喻燕千重听不懂，“再说了，他可是连‘鱼竿’都没，空手和你打，你自己掂量掂量吧……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后浪……特别浪。”

涂山灵拍了拍燕千重的肩膀，笑呵呵地走了。

燕千重没再说什么，只是拎回自己的鱼竿鱼篓，走到湖边坐下，开始自己今天的垂钓。

有很多事情，到了他这种级别的人物，又如何会看不清呢……只是不服输罢了。

上山的小路不多，符光霁没怎么特别去挑选，因为他知道自己要走去何方，挑选能往那个方向走的小路便可。

他没有用飞空符，他知道自己要去的地方没多远，而且他也想花这么一点点时间在这里补充一下模糊的记忆。他一边走，一边努力记下在名利功德塔看到的画面，同时也在记忆中搜寻燕千重的记忆，一心二用同时进行记忆录入和记忆调出，这对于他这个太虚来说并不困难……

燕千重这个名字他没有印象，但燕千重的外形在他的记忆中确实有模糊的轮廓，说明这人肯定和他见过面。他以前来仙山的时候年纪实在太小了，否则燕千重作为仙剑阁的大师叔身份这么高的大前辈，他肯定会有更深刻的印象的。

不过尊敬归尊敬，刚才为了看到名利功德塔的东西，符光霁心里想的可是怎么打趴对方。

涂山灵慢慢追上来了，老实说符光霁无论是因为心理上的原因（讨厌他），还是物理上的原因（咸鱼臭），都完全不想和他走在一块。

但是很明显有这家伙在，他在仙山里的许多行动会效率会快很多，符光霁也就不再多说默默走自己的路。再说了，就算自己有意见怕也是毫无办法将这只烦人精赶走。

一路无话，符光霁很快走到了目的地，此刻在他眼前是藏在广阔山脉之中的一处突起的险峰。

就好像平地拔起的一座万丈高塔，险峰在这平坦的矮山脉中异常突兀。它的高与险，和下方山脉的平与阔成了非常诡异的矛盾感。

这种特异的景色在他年小时留下了非常深刻的记忆，所以他认得这里，他现在的目的地就是上这座险峰，仙剑阁的阁楼就在山峰之上。

不过他不必上去了，一道仙风傲骨的身影孤立在峻峰之前，飘逸洒脱。

他穿着一身贴身的银白色的长袍，肩膀薄甲有层次地突出，腰间一条雪蟒腰带，下身合身的长裤外面被长袍下摆挡着，偶然长摆被风吹动能看到里面双腿站姿如筷子笔直。他的背上背着一个黑色的长条状剑匣，毫无光泽，但是符光霁的眼睛百分之八十都被吸引在剑匣之上。

他一头白色的长发，和涂山灵一样长发如瀑布倾泻在背后，远远看去仙气凌然。他的容颜可以说完全不输涂山灵，但和涂山灵有点狐媚的阴柔不同，他英气十足俊气内敛。眼睛之中只能见到平静，远远看去他像一座雕像，仿佛要与身后仙景合二为一，仔细一看，却又被他自然散发出来的威严所压迫。

这位便是仙剑阁的阁主，燕广陵。

符光霁除了很小的时候被师傅带着过来拜见过他以外，平时燕广陵也常来西昆仑造访太虚观，符光霁所以认得他。

基本上，上古八门的所有头头符光霁都认得，有些是太虚观灭门之前来往认识的，也有些是太虚观灭门后符光霁新结怨的，暂且不提。

“符光霁，今天大驾光临有何指教？”燕广陵原本静静看着远方的眼睛，慢慢转了回来，放在了符光霁的身上。

符光霁顿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轻轻收缩了一下，那是他下意识察觉到危险才拥有的反应。

这人，很强，强到符光霁看不出深浅……目前能让符光霁有这种感觉的，就只有涂山灵。

但是涂山灵的强，是一种让你有力无处使的无奈；燕广陵的强，是一种让你产生心甘情愿想膜拜的感觉。都是强，但他们的风格是不一样的，通俗点说就是一个贱贱的，一个正气凌然的。

堂堂仙剑阁阁主，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就算让上古八门其他七门的门主一起出门迎接都会心甘情愿的存在，他亲自出来迎接符光霁让符光霁受宠若惊。

“燕阁主，晚辈这次上门有一事相求。”符光霁走到燕广陵身前三米处站定，规规矩矩地朝对方作揖。

符光霁知道对方心里拎得清自己无事不上三宝殿，很干脆地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符光霁……在下倚老卖老，就腆着脸喊你一声光霁吧。虽然太虚观如今式微，而且其中有许多误会和恩怨一言难尽，但是太虚观为天下所付出的贡献，无论如何都是值得让所有人敬佩的……仙剑阁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说。”

符光霁沉默了一小会，才说：“晚辈想……取回寄放在贵阁的一件物品。”

燕广陵闻言不说话，仔细端详了符光霁许久，随后才微微一笑，那俊朗的笑容下，依然散发着飘飘的仙气，让人如沐春风：“在下深怕你的要求是再看一次名利功德塔……如果是这种要求，在下倒是为难了。”

“那么取回晚辈的物品，前辈就没那么为难的意思？”

“没错。呵呵……我们上次见面是多少年前了？那时你还小可能不知道，你天资聪明灵骨惊奇，在下还曾向你师傅讨要过你……可惜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现在看到你没有被你师傅带猥，额，带偏了个性，还保持了太虚观一直秉承的聪慧，成为大器，实在难得。

光霁，你听着，既然你已成大器，在名利功德塔看到的便是你的心魔，以你的容量不该为其所缚……”

“所以前辈的意思是同意晚辈取回东西？”

面对符光霁对于自己所说重点的回避，燕广陵深深叹了一口气，眉宇间透露出无奈。

“这件东西只是寄放在我们这，它从始至终都是你的东西，你要取回在下自然同意。但是该物锋芒太盛戾气不散，不适合放在寻常之处，所以被在下封印至仙山‘剑冢’之中……而要从剑冢中取出任何东西，都需要得到守冢人的同意，即使是仙剑阁阁主的在下也不例外……”

“晚辈明白了，请问剑冢在何处？”符光霁朝燕广陵点了点头表达感激之情。

因为如果燕广陵有意为难，都不用燕广陵出手，随便换来几位门徒就可以把他撵得到处跑了。所以在来之前，他做的最坏心理准备就是死在仙山。

但是目前看来，他那个爱嘚瑟的师父似乎和仙剑阁私交也不错，对他这个太虚唯一后人万分照顾，只要他通过守冢人那关就可以了。以符光霁的判断，守冢人的实力觉得不可能比燕千重还厉害，毕竟燕千重这种级别的大高手可是大师叔啊。

“在告诉你地方之前，在下还是要多嘴提醒你一事。”燕广陵踱步往旁边走开几步，眼睛眺望远方的蓝空，似乎心中十分难受，“光霁，当初太虚观遭难……唉，之后，你可能不知道，是在下和荒火教圣女力排众议保下你，所以才有这么一个条件，就是让你将此物留在仙山保管。你自己也明白，如果不是你愿意照做，上古八门对你的通缉不会如此睁只眼闭只眼做做样子。如果你将它取回，上古八门对你的通缉就不只是说说而已了。所以，你确定依然要这么做吗？”

“晚辈知道当初上古八门有许多前辈在暗地里力保晚辈……当初晚辈愿意留下此物被保管至仙山，不是因为晚辈怕了他们，只是不想各位保护晚辈的前辈难做而已。”符光霁朝燕广陵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说实话，在那种境地下还愿意为他们太虚观说话的人，都是符光霁必须感激的恩人。

“那么为什么现在你又要让我们难做呢？”燕广陵不解道。

“因为晚辈已经拥有让各位前辈不必再去担心的实力，晚辈既然身负太虚观的最后传承……前辈肯定知道，没有任何一个太虚愿意一辈子活在别人庇护之下。而我，是一位太虚。”

“好！‘我行我素我独行，亦正亦邪亦太虚’！没错，你是符光霁，但同时也是一位太虚！是在下的错，现在的你在在下眼中不该还是那位单纯如纸的孩童，而是一位任人笑骂泰然自若的太虚！”

燕广陵似乎勾起那段和太虚神交，彼此对各自信念向往和佩服的日子，心中无限感慨！

“谢谢前辈的理解。”符光霁好久没有体会到那种被深深了解的感觉了，被狠狠触动到了心底。

那种了解不是对符光霁的了解，是对太虚的了解，了解它的心它的神它的魂，了解何为太虚。

“那边，去吧。”燕广陵的身后剑匣忽然嗡嗡作响，突然打开，从中飞出一把银色仙剑，在空中飞了一圈后指向一个方向，发出一道淡淡的白光为符光霁指明。

“谢谢前辈成全！”符光霁再次道谢，然后马上朝那个方向跑去。

和燕广陵简单的交流过后，他的心变得热血澎湃，对自己想做的事情充满了动力！

符光霁才刚跑远，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涂山灵才走过来呵呵笑道：“什么时候有了‘仙剑阁阁主去剑冢拿东西都得经过守冢人同意’这种规定？啧啧……”

“呵呵，灵兄……把光霁带来，这就是你的选择了吗？”燕广陵走过去和涂山灵轻轻拥抱了一下，看得出这两人也认识很多年了。

“别扯开话题啊……堂堂仙剑阁阁主，居然撒谎，你好意思啊？”涂山灵腹黑的本性肯定不会改的，管他是送快递的还是修仙大神，有可整的机会必然要抓住。

“灵兄，唉，灵兄别再这么说了，在下确实也不好意思。不过没办法啊，燕千重可是在下的弟弟啊，所以他的……看不下去，帮一把吧。”

燕广陵一辈子光明磊落，难得狠下心撒次慌竟然被抓个正着，此时一脸的尴尬。

“哈哈哈哈……”

涂山灵看到燕广陵这副模样乐坏了，这次来仙山一转果然很有意思！

而且看仙剑阁阁主的窘态还只是前菜而已！

“不过……竟然被光霁碰到了名利功德塔，这可不妙。这种情况下，如果被他把东西取回，真不知道对天下来说是好还是坏，在下难以心安。”燕广陵尴尬了一会，又恢复严肃的样子，发自内心地担心。

“你不是最了解太虚的人吗？我行我素我独行，亦正亦邪亦太虚……谁能断言是好还是坏呢？”

涂山灵说完赶紧跑了，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现精彩的地方，留下燕广陵在原地沉默不语。是啊，谁能断言一个太虚会怎么做？他可是最了解太虚的人呢，太虚……不都是一群我行我素的疯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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