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地表挤满了人群，妾身还纳闷汝等是如何支撑那么庞大的人口……原来如此呐。就是从这儿将取自「图书馆」的粮食运送出去的呀。〉

「图书馆都市繁华的秘密就在于图书迷宫之中吧……！」

「没错。『药草院』的经济有超过六成都是从图书迷宫发端的。」

使用升降机搜集起来的生活资源会透过有翼种族的空运或超高载重升降机，从散布于图书迷宫内的肥沃「图书馆」运送到图书馆都市的各个角落。

这座岛上的每一家食品店不只是与民众生活密切相关的零售商，整体来说也是具备批发商功能的食品流通网中心。

「愈想愈觉得规模真是太大了……嗯，总之请给我一份可丽饼。」

「啊，也请给我一份。」

「马上来。」

〈什么？可丽饼！〉

或许是因为想象几百万人的生活，你的脑细胞渴求着优良的糖分。被香甜气味吸引的你递出铜币，店员就马上为你卷好了一份可丽饼。

「我咬……嗯，又甜又好吃！」

〈啊！妾身都还未决定要吃哪家店呢，岂能让汝独享口福！也给妾身吃一口！〉

吸血鬼嫉妒你可以吃到现做的香甜可丽饼，于是从连衣帽中伸出了嘴巴。可是靠蝙蝠的口腔大小，要咀嚼大颗果实应该很困难。

〈啊唔……唔咕……呼嘎！唔唔！这东西可真不方便吃！区区水果也敢与吸血鬼真祖为敌！汝，赶紧摊开妾身的衣物！〉

（不……不要为难我啦。在人潮这么多的地方，露出吸血鬼的模样太危险了啦。）

蝙蝠气愤得开始乱动，你按住她的鼻头，这么劝阻她。

〈噗啾！唔唔唔！妾身也要吃可丽饼！嘎嘎嘎！〉

（好痒！不要咬我啦，我有什么办法？你是吸血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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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有许多家畜化的迷宫生物和外表奇特的亚人，银发少女走在街上应该也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但即使如此，这里也是迷宫内部。你们也有可能碰巧遇见像伟大博士一样的老练探索者。

如果「图书迷宫的银夜」归来的消息被世人知道了，图书馆都市一定会掀起一阵恐慌。虽然很可怜，但你可不能让阿尔缇莉亚上街走动。

（……就算我说你不是坏吸血鬼，普通人也不会相信的。而且你穿的衣服已经在昨天的战斗中弄破了……）

〈唔！那件交领衣有何问题！以妾身的姿色，穿什么衣服都很合适！〉

（不，问题就在于很合适吧……）

开了大洞的绢纱非常欠缺社会性防御力。虽然「图书馆」的治安应该没有那么差，但妙龄少女穿着那种衣服到处走，实在是太危险了。

（……而且让别人看到阿尔缇莉亚的肌肤，会让我莫名地生气……）

〈嗯？……莫……莫非汝是在吃醋？〉

（唔……不要擅自读我的心啦，我才不是在嫉妒！）

你把（不知为何）用高兴的声音这么问的阿尔缇莉亚塞进制服的深处。再继续跟阿尔缇莉亚讲下去，你可能说不过她。

〈噗呀！唔唔唔！汝太奸诈了，不公平呐！……妾……妾身也想象人类姑娘一样，「和情人边走边吃」呐。〉

（不……不不不，我又不是你的情人！）

〈这……这是什么话！汝属于妾身，也就是妾身的伴侣！〉

（我也不是你的伴侣！）

虽然你这么拒绝了她……但把阿尔缇莉亚塞在制服里，自己一个人享受美食的确让你觉得有点不公平。

生活在图书迷宫的黑暗中，只以血液为食的吸血鬼接触到人类的丰富饮食文化，会「想要吃吃看」也是极为正常的反应。明明同样是吸血鬼，却只有你可以和艾莉卡一起吃可丽饼，被骂奸诈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个嘛，虽然我也希望阿尔缇莉亚能够开心……）

你因罪恶感而别开脸，走在街道上的男男女女便映入你的眼帘。这座食品岛有许多升降机和餐饮店，所以也是情侣的休闲去处。

「……如果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走在街上也会很开心吗……？」

「咦……奥……奥月同学？」

你的心里涌现一种无以名状的感情，让你轻声脱口而出。

在这座壮丽的浮游岛，充满活力的商业都市度过的时光对阿尔缇莉亚来说，一定也是一段悠闲的时间。与她共游云朵环抱的美丽街道，想必是极具吸引力的一件事。

（……和那些人一样，我和阿尔缇莉亚一起……？）

「奥……奥月同学？你说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指的究竟是谁……」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阿尔缇莉亚穿成那样走在街上！」

「啊……」

你用力摇摇头，硬是矫正了差点被情势牵着鼻子走的思绪。

不能让阿尔缇莉亚穿着开了大洞的衣服在街上走，这才是最根本的问题。而且石砖路面太过粗糙，不适合让失去不死之身的真祖赤脚走在上面。就算要用《折纸》制作服饰，你也对女装一窍不通。

「嗯，既然没有衣服就没办法了！这座岛也没有卖女生穿的衣服嘛！」

「……当然了，因为这里是蔬果店呀。」

「呃，哇啊啊！」

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你转过头，看见一名上了年纪的老板娘用傻眼的表情叹了一口气。你无意间在这间摊贩前沉思，被误会成要买东西的客人了。

「竟然看着我这里的商品想着衣服的事情，你好像很烦恼嘛……是在想你身边这位女孩的事吗？」

「咦？不……不是……！」

发现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个对身旁的同伴视而不见，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危险人物，你因羞耻而不知所措；这时老婆婆抓住了你的右手，把某种东西塞到你的手上。

你打开手掌一看……发现是一张写着「全品项八折！」的纸张。

「咦……这是折价券吗？」

「别说了，我都知道。年轻人的烦恼一定都跟恋爱有关系。」

「恋……恋爱吗？」

「不……不是的！我对阿尔缇莉亚并不是……并不是那种感情！」

「咦？阿……阿尔……」

「……嗯，看来你和身旁这位小姐并不是那种关系呢……原来如此，那就是男人了吧。为了吸引喜欢的男人，你想要穿女装吧？」

「绝对不是！」

看来对方已经不把你当成喜欢自言自语的怪人，而是为禁忌之恋烦恼的同性恋了。图书馆都市的性观念似乎比日本还要开放许多……

「呵呵呵，开个玩笑啦。我心爱的女儿嫁进了一家服饰店，现在好像正在举办新婚纪念特卖。就跟折价券背面写的一样，从那里往右走到尽头，过桥之后就可以到那家店了。」

（特卖……糟……糟了！要是这段对话被阿尔缇莉亚听到的话！）

你迅速把连衣帽盖起来，但为时已晚。

〈──汝还在磨蹭什么！难得有折价券，别辜负这位老妇人的好意！郑重道谢，然后前往该服饰店！〉

（你的年纪比她还要大几万倍吧……啊对不起我不该提到年龄的！我会反省！都是我的错，不要残害我的毛根！）

〈嘎嘎嘎！……敢再提及岁数，妾身就吸光汝之头皮血流。〉

你在心中喊出谢罪的话，袭击后脑勺的猛烈痒感就消失了。

既然所有的毛根都被当作了人质，你就无力抵抗了。而且阿尔缇莉亚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理由地将她困在制服里也有违道德。

「唉……没办法了，我会心怀感激地使用这张折价券。」

〈嗯呵呵！一开始就该这么说了呐〉

「……奥……奥月同学？你想要帮那个最强吸血鬼买衣服吗？」

「不买的话，她一定会不高兴的……婆婆，谢谢你的折价券。我下次还会来你这家店的。」

「……竟然要帮吸血鬼买衣服……」

艾莉卡好像说了些什么，但你却不以为意。你向蔬果店的老板娘道谢，走向连接食品岛和杂货岛的漫长空中桥梁。

◇◇◇【距离丧失记忆还剩二百九十三页】

「……呃，呃……我觉得我这个乡下人好像不太适合来这座岛……！」

〈呵呵，没那回事呐毕竟妾身是都市派的吸血鬼呐〉

渡过石桥后来到的杂货岛和充满生活感的吵杂食品岛截然不同，弥漫着潇洒时髦的洗炼都会感。

红砖铺成的街道打扫得干净整洁，没有杂乱无章的露天摊贩，取而代之的是经过修剪的路树。应该是模仿从迷宫出土的建筑样式，商店街上排列着向外突出的玻璃橱窗，可以看见里面摆设的装饰品。

（呜呜呜，气氛太时髦了，我觉得好不自在……！）

你被来自桥上的人潮堆挤，走进商店街……但这是你在主观记忆上第一次体验到大都会的氛围，所以你不禁感到喘不过气。

〈哦哦哦！汝，这儿有好多衣服呐！太惊人了，是玻璃窗！能使用透明度如此之高的玻璃，肯定是不错的服饰店！〉

「……看来这里的店相当高级呢。」

「我……我开始担心自己的钱够不够了……」

直到从图书迷宫中发掘出新制法为止，制造玻璃都要使用到大量的碳酸钾，也就是大量的植物的灰。虽然人们将出产自「白垩图书馆」的碳酸钠和石灰岩添加到石英里，市场价格便一口气下跌……

（即使如此，能够用在窗户上的大型透明玻璃应该也很昂贵……）

〈没想到从前是宝石的物品，现在却用在窗户上头呐。或许因为是成本比例低的手工制品，服饰业似乎相当赚钱呢。〉

（我接下来也要贡献金钱给这个行业了……）

你根据折价券背面所画的地图，在商店街里走动。

在井然有序的计划都市转了几次弯，你们来到虽然偏小，却有红色藤蔓蔷薇装饰的时髦拱门花架前。

（……阿尔缇莉亚，这家店看起来就很高级耶……）

〈无须担心，咱们有打八折的折价券！汝，还不快进去！〉

你在阿尔缇莉亚的催促之下拉开门，门铃便发出阵阵声响。

店内被发光魔导书照耀得很温暖，木制的人体模型和装着长金属棒的移动式衣架上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

（……好多成衣……原来图书馆都市的服饰店里面是这个样子啊……）

「欢迎光临！……哎呀？呵呵，有可爱的客人光临呢。」

从店里深处现身的年轻女性对你露出柔和的微笑。记忆中从来没有来过女性服饰店的你紧张得浑身僵硬。

「呃……呃，那个……」

「哎呀！那张折价券该不会是在食品岛的蔬果店拿到的吧？」

女性店员看见你手上的折价券，和善的笑容变得更深了。她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岁左右，一定是那个蔬果店老板娘的女儿。

「呵呵，既然我妈妈会给你折价券，你是不是想送衣服给心仪的女生呢？是那边那位金发女孩吗？」

「不……不，我是……！」

〈什么？汝……汝！难道汝中意这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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