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相似，人却不同

今日是王晓乐首次使用黑剑，个中结果是未知的。

彩为了谨慎起见，就在不被对方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来到会场查看情况。

如果王晓乐用剑顺利，中途没发生什么意外的波折；

如果今日主教不登台，没在瞧出端倪后，公报私仇的动用起十字军；

倘若这些事情不发生，彩本来是想当个没存在感的人，安静看完打擂紧跟着离开的......

身处于围成阵列的军队当中，彩拿着作为圣女凭证物的令牌，大体上围绕着队伍走上一圈。

在她展示身份的中途，疑惑的声音并非没响起过：

『圣女？她说是就是，凭什么？』

『令牌该不是伪造的吧？毕竟我们也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怀疑的声音固然存在，可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十字军将官们的呵斥：

『放肆！』

说完这句话，那些将官带头跪倒在地上，并伸手摁住个别不肯行礼的部下，强制让对方把头磕在地上。

『你们这些人放肆！令牌乃是教皇陛下亲自颁发的，那种材质早在大陆上消失，当代的人根本仿制不了！』

将官的佐证代表着一部分声音。

另有一些十字军，本就是护送彩来到迪比勒丝的护卫。

他们可不像某些孤陋寡闻的同伴，当即证明说：

『我们亲自把圣女大人送过来的，知道现身的这位少女就是圣女本人，绝对不会错的！』

肯定的论调渐渐引导起舆论方向，令得个别爱钻牛角尖的十字兵，不得不承认面前之人的身份；

形势比人强，少数与主教关系亲近的十字兵，虽然不太能接受圣女的忽然出现；

但即使他们心中不太痛快，森严的等级制度却是不可违逆的，服从是每一位十字兵的本能反应。

于是，彩绕着军队走上一圈的这一路，也就成为了十字兵成片跪伏的一路。

这在围观的市民们看来，眼前的出现的一幕场景，极为地刺激眼球。

十字军里的每一位士兵，皆是身材壮硕的威猛男性；

而彩这位少女的体型，相比这些异性实在是瘦小。

可即便是看着就很能吓人的士兵，却依然是对纤瘦的彩表示了恭顺；

而且还不是十人百人的规模，直接是以“万”作为计量单位。

看着擂台下的变故，王晓乐眯起眼睛，一直在观察彩那边的反应。

因为专注，所以他能听见，从那个方向传来的对话声：

『当地的教会寻找您多日，却一直没有线索，没想到圣女大人今日会主动现身。大人之前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

彩收回令牌，竖直的伸起指头，隔空指着那名将官的脑袋，一点指尖掀起了唇瓣：

『装哑巴有助于长寿哦！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想多活几十年的。』

将官心知自己问错话了，于是不在这个问题上多加深究，而是换了个比较迫切的话题：

『大人刚刚让我们住手，这是为什么？我们可是奉了主教的命令，绝没有擅自行动的意思。』

彩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台上站着的主教；

如今，主教趾高气扬的端直脑袋，摆出一副“就是我下的命令”的样子。

扯出了大义的名目后，如今的主教，是以着合理的命令，吩咐十字军包围王晓乐。

从教内的规矩来看：

这一做法并不涉及任何的违规，就算是其他主教在此，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心思动到这一层后，主教还有什么值得顾虑的地方吗？

当然是完全没有！

就如他之后对彩所说的那般：

『请圣女不要阻碍我行使裁决的权力！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不受魔族侵扰。』

『那元老院的魔族胡作非为的时候，你这个人究竟在哪里？』

眼镜妹无情戳穿了主教的伪善面目。

但是对方不与眼镜妹争辩，只用眼神示意彩行个方便。

二人都属于教皇国内的高层，虽然有着二把手与三把手的不同地位，可总归都隶属于一股势力。

主教相信对面的圣女，不可能不给他这位同僚一点面子；

然而就今天而言，主教也不算是第一次失望了；

即使有人让他再失望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现如今，彩连假笑的心情都没有。

从她的身上，王晓乐看不见彩以往唯唯诺诺的举止，亦是连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携带着肃杀的氛围。

『不准动手，全军哪来的回哪去。这是命令！』

十字军上下感觉很委屈。

他们刚刚收到主教的命令，现在圣女又追加了一条新的命令；

光是这样就算了，要命的是两种命令先后发出，并且在内容方面，有着决定性的冲突。

教皇国内的不同高层，发生了意见相左的情况。

类似这种事件，在以前可从未发生过。

所以，十字军也找不到“前人的经验智慧”，可以拿来学习借鉴一下，只能亲自当了一回“前人”。

不用想都能知道：

从士兵到将官，十字军当中没有谁是愿意违抗上级的；

他们派出的代表，只能尝试缓和下两方的矛盾。

两位阶级最高的将领，同时踏出一步，位列于军阵的前列与后方，各自劝说起面前的人。

靠后的将领，小心翼翼的询问主教：

『主教大人，圣女无法长期待在这个国家，大人你是不是让她这么一次？』

往前的将领，诚惶诚恐的请示圣女：

『您是仅次于教皇陛下的核心人物，就别跟比自己身分低的人计较了，要不给主教留点面子？』

两位将领好好努力过了，可惜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主教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听从下人建议的必要。

彩就更加缺少耐心，踏出一步后动起了真格。

她进入到于将领前方一尺的地方，在和对方目光重合之际，眼瞳中一抹紫色闪烁即过。

这么一次视线交错后，将领的脑海中突感一阵恍惚，同时按在膝上的右手不自觉往下放去。

锵！

拔剑出鞘的声响回荡于此。

用一句话加以形容：

当前，将领整个人的行为都失控了！

彩的眼睛经由禁咒的影响，具备了催眠别人的能力。

不说是所有人，但至少绝大多数人，只要遭受到禁咒的影响，行动就必然会失去控制。

将领还算是运气好的。

至少彩没有控制他的大脑失去意识，他是在有意识的情形下，做出下面那番动作来的。

在诸多士兵的错愕目光注视下，这名十字军的高层，忽地抽出佩剑；

将领把锐利的剑锋架在脖子前面，摆出一副随时准备自刎的架势。

可是天地良心呀，将领百分之两百没有想不开的意思；

关于他自刎的这件事，完全是“被自愿”、或者说是“被自刎”！

因为没有摆脱禁咒控制的能力，因而将领接下来的生死，全然取决于控制者的个人意志。

张合嘴唇间，彩最后询问一遍对方的意思：

『你是要让部下们听谁的命令？』

主教的算盘完全落空了，彩一点跟他本人争辩的意思都没有，也不搬出哪怕一个道理；

如今彩所做的事情，纯粹是在以权势进行施压、以性命进行胁迫。

不听命令就死！

多么容易理解的意志呀。

留给将领选择的时间不多了，拔剑“自刎”的当事人还不想死；

摆在十字兵眼前的道路只剩一条了，他们暂时还没有“换老大”的念头。

站在高处的主教，清楚见到了十字军全体变换的脸色，于是赶在他们真正下定决心前，重复了一遍命令：

『都给我动手！』

『看谁敢动？』

『行动起来......』

『不准动！』

截然相反的四道命令，一道接着一道的传达过来。

截至目前为止，处于两位大佬夹缝中的十字军们，被迫在心中做出了取舍。

取舍的内容，与一句流传多年的俗话有关：

“主教常有，而圣女不常有”。

任何一个时期，主神教会都不缺主教，哪怕是大主教，也可以由教皇随时进行任命。

可是圣女不同，追溯教会以往的历史，就可以知道：

那一仅次于教皇的崇高位置，时常会空缺几十年。

光是基于这一点，十字军就该知道：

论起珍贵程度以及分量，区区主教根本不能跟圣女相比。

所以说：

他们宁可得罪背后的红衣主教，都不敢与彩为敌；

更何况严格说起来，圣女拥有着令十字军全体当场自刎的能耐；

十字军就算不为前途考虑，难得还不能为自身的性命想一下？

唰唰唰唰唰唰！

哪怕主教的面庞一阵红一阵白，十字军也是做出了无法更改的决定，那便是令整支军队齐齐改变朝向。

『我们就先离开了，恳请圣女在之后尽快回去，别让当地教会的人们继续为您担心。』

提醒一句算是尽到义务。

旋即过万的十字兵不作停留，在无脸去见主教的背对姿势下，成批地离开了会场。

目睹士兵们离去的背影，彩再看看打擂场上的王晓乐，遂从口中吐出无人听见的声音，

(轻声)『当年我没能帮到您，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您孤军奋战了！』

看着一个人死在面前，然后再察觉到，自身其实深爱着对方......

对彩来说，那样的痛苦经历，品尝一次就够了。

因为，她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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