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喜欢的人了,今后会和她一起生活下去,把你叫过来,就是为了对你说这件事!』
多年以后,白仍然会清楚的记得这一幕。
在她的眼中,大哥哥抱着一个大姐姐,满脸堆笑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个大姐姐她是见过的,名字好像是叫、叫:
『夏莉?』
在一阵不确定中,白第一次、更是最后一次地喊出大姐姐的名字。
为什么会这样?
白没有将心中的困惑讲述出口,然而头脑中始终感到一阵违和,总觉得是自己忘记了什么,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似乎,凭借她对大哥哥的了解,如今站在夏莉姐姐那个位置的,似乎应该是她。
而且说到底,大哥哥真的喜欢这位姐姐吗?
在白的印象里,貌似完全不存在与此有关的记忆。
『......』
歪着头的白,像在无声地问着大哥哥,问对方是在什么时候,与大姐姐成为了这种家人一般的关系。
『你问我什么时候的事......我只能回答:我选择夏莉,是出于一个承诺,因为是已经约定好了的!』
约定?
这两个字让白感到格外亲切,纵然浮现于心中的想法,没什么道理可言,但她仍是凭借一股直觉,提出了质疑:
『不对,不是和她约定的!大哥哥、是、五十年、是......』
当白即将想起什么重要事情的关头,那颗小脑袋感到一阵疼痛,使得她无法继续回忆下去。
看着这个样子的小女孩,王晓乐的心中,就多少是明白:
失得天秤对白记忆的篡改,仍旧是没能起到完全的效果。
是的,这便是米茵(失得天秤)所提出来的、那个满足王晓乐心愿的最好办法。
王晓乐即将离开人世,在那之前,他希望能做点什么,来让失去自己的白,未来不会感到痛苦。
米茵提出的根本解决办法,就是淡化他在白心目中的地位;
要做到这点,米茵就得动用一点手段,对昏迷中的白,来进行记忆层面的调整。
调整到最后,白被迫选择性地忘记了一些事;
准确地讲:
她如今所保留的记忆并不完整,只维持到妈妈死去后的那个部分;
换而言之:
白失去了与“大哥哥”进行约定、以及被他数次救下的重要记忆。
作为失去的回报,白得到了一段虚假的记忆。
在那段记忆中,她偿还了之前伤害大哥哥的所有亏欠,也和他一起回到了小白城。
然而,白刚一回到城内的旅馆,就被大哥哥忽然叫到房间,然后就被对方告知已经“心有所属”。
大哥哥将要与“心上人”展开全新的生活,为此持续至今的相处模式,就不能不发生改变。
将这层意思解释得直白些,那便正如王晓乐所说的那样:
『白,你今后不必再跟着我了,今后就做个平凡的女孩,普普通通地活下去吧。』
以往当刺客的时候,白攒下了不少钱,足够她今后生活所用。
而在这座城里,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以前的身份,只要今后低调,活个寿终正寝绝对不成问题。
让白在不明白真相的情况下,就这么离开自己,这即是王晓乐最后赠与给她的善意。
但在白的心中,却是认为在大哥哥关上房门的一刻,自己遭到了驱赶,觉得自己不再被需要了。
若说有意见,那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在消除了成见之后,白可是非常希望“大哥哥”能获得幸福。
既是如此,“大哥哥”有了喜欢的人,今后就要开心快乐地开始新生活了,自己该高兴才对。
为什么?
为什么,眼眶中的泪珠,会控制不住地落到地上?
在自身也感到奇怪的一阵心情中,白无声地流出了眼泪,脸色从未像现在这么苍白过。
这位站在走廊上的小女孩,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小嘴才不受控制地张合起来:
『骗子、大骗子!』
谁是那个大骗子,谁没有遵守承诺,她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只不过,那颗本该冰冷到生命终结一刻的心,真的好冷、在滴血中感到了忍耐不住的彻骨冰寒......
自今日起,属于两人之间的联系,被其中一方人为地斩断了。
王晓乐为白着想的愿望,某种意义上已得到实现,可米茵却再没有在他的面前现身,照规矩地来收取代价。
之所以米茵没有那么做,是因为她已经收到了代价。
那个代价的内容,在于米茵意识到,王晓乐完全扼杀了自我、将一颗真心给永远地埋葬了。
抱着伤痛之躯回到小白城后,王晓乐找来了夏莉,在对后者隐瞒了几乎所有真相的同时,恳请她配合自己演戏。
夏莉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从灭灾会的覆亡、到王晓乐身受致命伤、以及与失得天秤进行交换的事情,一概地不知道。
可即使如此,她仍旧配合了王晓乐,原因不是因为对自己有利,而是由于她无法拒绝这个人。
被蒙在鼓里的夏莉,只当王晓乐是在外出中受了一些伤,只要他被自己照顾上一段时间,就能彻底康复。
为了照顾的需要,以及出于演戏到底的考虑,王晓乐在离世之前的这段日子,便是住进了夏莉的房间。
这天下午,白退了房间,离开了这家旅馆。
自此,王晓乐就不必再伪装下去,直接躺到了床上,如同普通病人那样开始睡觉。
『我能帮晓乐你做点什么?』
夏莉出于好心地问了一句。
王晓乐并无对上她那双眸子的意思,就连话都不想多说,闭着眼脱口回答:
『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多去做点跟自己有关的事,我累了,夏莉你出去吧。』
话听到这里,夏莉面色一窒,却很快就淡淡地笑了。
她别过身去,在一旁的桌上取了茶壶茶杯,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一口,道:
『好,我不管你,但我也不走;这个房间是我的,要走你走!』
『哦,那么打搅了。』
王晓乐给出了十分平静的反应。
他在努力翻转身体后,从床上半坐起来,踩上鞋才刚要站起,就只觉脚下绵绵,站在平地身体都会一阵摇晃。
对此,夏莉看起来倒没有怎么在意;
她只不过是坐在桌边喝了口茶,眸光冷冷地盯着王晓乐,眸中看不出一丝关怀。
老实讲,王晓乐觉得她的这种反应,简直是帮大忙了,于是再无挂念,弓起腰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
他扶了墙,一步一步向前挪着,终于到了门边。
一只颤抖的手正要去拉门,脚底却突然一歪,不由得一个踉跄,倒下去就是近几秒钟的事儿。
刹那间,夏莉脚下窜出一个箭步,以着与自身不匹配的反应速度,及时地上来搀扶。
『开玩笑、我是开玩笑的!晓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会赶你走的。』
『夏莉,你这又是何苦?犯不着为我做这么多。』
嘴巴先前蠕动的时候,他心里就早已扭曲得抽搐,但如今还是咧开了嘴:
『我本就是一个游侠,最开始就是一无所有,到了最后也仍旧会是这样。只是在如今,我还是清楚地记得:
自己曾经是拥有过什么的,虽然现在失去了,可是却不会忘记,这样就足够了。』
他还是自己,白也仍然是白,两者之间的联系,算是从根本上遭到了斩断。
最终,白就如同天边的那朵白云一样,曾经存在于何处,他随时都可以看见;
等到后来哪天看不见的时候,那双睁着的眼睛,并不会再度看向那个方向,只不过心里依然忍不住去想。
恍若梦幻,白是他忘不了的一个梦;
而同样地,他对于旁边的少女而言,也是难以触及的梦。
『就因为她不在你身边,所以你就这么失落?所以你就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了?她对你,就那么那么重要?』
夏莉凝视着他,眸光暗沉如冰,而吐出之语,字字如刀锋凌厉。
这抹锋利并非王晓乐所能挡下的,所以他选择了回避,试图用一句话强行结束这个话题:
『夏莉你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
『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要比现在更加清醒!我只知道,晓乐你这辈子只求过我一次,可到头来却还是为了她!』
『......』
王晓乐不说话,也就代表他无话可说。
既然沟通不成,那他就索性装傻到底,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夏莉开始休息。
如同一个垂老的人,自今天开始,王晓乐躺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多,却一次都没有离开房间;
说到底,是白每天都会过来一趟,在门口站上许久;
白虽然离开了旅馆,却每日都来这里,已然养成了一种习惯。
由于这个原因,王晓乐接下来的十几天,基本算在房间里生了根。
唯有一天例外。
这一日,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充沛,哪怕身体状况不见好转,可给人的感觉就像彻底恢复了健康。
这一天,夏莉不需要去照顾他,有了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具体说来就是一直地看着他。
不知为何,夏莉总有种预感,认为自己在今日,一时片刻都不能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王晓乐依旧不说话,仅仅举止平常地做着普通的事情,直至当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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