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漫长的一夜(上)

『今晚就这样了，晚安。』

『你也晚安。』

貌似普通的进行告别后，两个人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其中至少有一个人的心情，不如那张脸看上去那么平静。

走进房间的一刻，夜初雪的左手不自觉抬高，犹如挤压那般的按在了左侧的胸口上。

蹦蹦、蹦蹦！

这种感觉来得多少迟了点。

直至夜初雪与那人分开、眼中一时见不到那道身影时，体内的心脏才加速跳动起来。

『迟来也有迟来的好处，好歹没被晓君看出什么......』

夜初雪拍打几下心口，强令自己变得镇定，同时张开嘴进行深呼吸。

吸气、吐气；

吸气、吐气。

两次重复这个举动后，她的心态恢复如初。

出于转换心情的需要，她走到窗边，将两扇窗户彻底打开；

外面的凉风在稍后没有阻碍的吹进来，将她额前的黑发，给吹到面具的边缘。

伸手压住发丝的那个瞬间，她注意到了：

自己还没有把原来的面具换回来！

难怪总觉得脸颊部位有点不对劲。

两个面具都在夜初雪的手里，她与那个旧面具的相处时间，到今天为止也很长了，早就习惯让那个东西覆盖在脸上。

脸颊发热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现在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在，夜初雪根本不必有顾虑，大可以让那张脸透透气。

修剪得精巧的指甲，轻扣在面具边缘的缝隙上，听得“嘎巴”一声，粉色的狐面被她取了下来。

若有月光洒在窗户的边沿，那张玉颊也许就能在此一时，闪烁起淡淡的柔和光芒。

夜初雪上抬面部，在如今完全的放松下来；

自她脸上舒展开来的奶色肌肤，仿佛回到了婴儿时期的状态。

『大姐头！』

心情正好的时候，一张人脸忽地从窗边垂下，倒挂式的悬在了夜初雪的面前。

“异物”出现在眼中的刹那，她真的是被吓到了。

她不害怕一只鬼突然跳出来；

相反，如果是一张人脸出现在面前，那才会被真正吓到。

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如鬼”。

在被别人看见容貌的瞬间，夜初雪反射性的回过头去，并在移步的中途抬起右手腕，动作飞快地将一张面具戴在脸上。

刚做完这个动作，她就剧烈的咳嗽了一阵；

如同病人般的弯腰举动，让人联想不到、她平常那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咳咳咳，你何时学会了这种打招呼的方式？』

夜初雪没有进行攻击，就代表她认识那个人；

对方正是骑士团的一名成员，平常的主要任务是负责联络。

『昨天晚上，大姐头不是跟未来姐夫吵架了吗？

那时我和一部分同伴，就站在院子里看着未来姐夫，眼见着他通过攀爬的方式，进入到大姐头的房间里。』

然后，这群学坏不学好的部下们，就将那种进门方式给学过去了。

『下次不准爬窗户。』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咳嗽差不多停止了。

『说，你不惜爬窗户也要进来，是打算告诉姐什么重要情报？』

她希望部下是因为正事才过来的，而不是出于那种、问问“约会时有什么新进展”的草率动机，才在这个时间打搅自己。

『大姐头，你和未来姐夫的感情，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

『死刑！』

部下一句话刚刚说完，夜初雪就熟练的拔出魔枪，控制枪口令其对准前方的身体；

如今的她，正是一如字面意思的“无慈悲”。

『噫噫噫，我做错了什么？』

若非身处的场所不合适，部下现在就该举起双手，当着大姐头的面宣布投降了。

『给你两个选择：在一句话之内交代完遗言，或是让姐在三秒之内改变心意。』

假如部下接受第一个选择，就得尽快做好辞世的准备。

然而，部下最终接受了第二个选择；

她赶在自己被子弹命中前，讲出了足以让大姐头回心转意的重要情报：

『我刚刚得到消息：

在阿奇玛王国那边，立场倾向于我国的贵族们，在听闻边境失守的消息后，一齐发动叛乱，将现任国王给诛杀了！』

『噢，这么说来......』

听到正经的情报后，夜初雪的表情瞬间发生改变，在那么一刹间，变得有点像是她的姐姐。

『对，大姐头的猜测完全正确，不用我们最后推一把，阿奇玛王国就已经从内部瓦解了！』

国王死去，国内的贵族们转而向英姆兰示好，并在事实层面接受帝国的统治。

如此一来，阿奇玛王国等同于是被彻底攻下。

『这是不睡觉都值得去听的好情报！其它的呢？余下的王室成员，现在怎么样了？』

『贵族们与我们有着同样的担心，亦是害怕在日后遭到报复；

所以他们在杀死国王后不久，就让麾下的士兵展开行动，前去扑杀现存的王室成员，那些人几乎全部死在了刀剑之下。』

『几乎？』

『非常遗憾，仍然有一条漏网之鱼；在王家卫队的拼死保护下，国王的小儿子成功逃出去了。』

『唔，稍有遗憾，但结果仍可以接受。』

『大姐头的意见呢？贵族们现在都不睡觉，大晚上的就等待帝国这边，给出明确的答复。』

『墙头草们不必再等下去了，传姐的命令：

在诛杀王室一战中有过功勋的贵族，此后地位待遇仍是不变，他们在这个国家，还可以继续当人上人。』

『明白了，之后我会将这一答复，告知给贵族们的。』

『还有别的什么事？』

『有，从帝都那边送来信件了，信上的内容只有大姐头有资格去看。』

联络水晶绝非是万能的。

倘若考虑到敌对方的魔法窃听手段，送信传达情报的做法，就是在战争时期最好的一种选择。

夜初雪想得到送信的人是谁，当下就把信件接过来，将其拆开后独自看了起来。

一段时间后，她忍不住点头：

『不愧是姐姐...果然像是她的风格...』

信上的主要内容，用一句话概括起来，便是：

夜夕云这位姐姐，告知率领部分军队的妹妹，帝国将要派出更多的兵力。

早在决定发动战争的那刻，英姆兰帝国对外公布的军队总数，就多达二十万以上；

然而在这个吓人的数字背后，隐藏着宫廷政.治家的陷阱。

“号称二十多万”，与“实际二十多万”，这两个概念可以说是截然不同的。

在数字上造假，可谓是东大陆诸国的传统；

几百年前的各国国王，经常玩那种派出十万上下的军队，而后对外自称是“百万大军”的把戏。

作为东大陆这边历史悠久的大国，英姆兰的历代皇帝，对这一套可谓再熟悉不过。

不过，欺骗的目的如果仅仅是去吓人，未免有些太浪费了。

当代女帝夜夕云，是通过头脑操控对手的天才；

她非但拥有非比寻常的权术手段，对于某些涉及到人心的策略，亦是无比的精通。

这样的她，不可能只拿出祖上那套去跟敌人玩，必然还有着后招。

据夜初雪的了解，姐姐是真的想要战胜迪比勒丝，从一开始就没有和伊莎贝拉和谈的打算。

既然决定一条道走到黑，那么不在战争中全力以赴，是万万不行的。

第一个知道最新军情的是夜初雪；

她在此刻了解到的，是连南元帅等人，都还没来得及知晓的真相：

国内又派来了五万援军！

就夜初雪的了解：

乐松直接统帅的有十四万军队，另外还有四万军队，负责巩固被占领地区；

换而言之，这一路主力军多达十八万。

排除因受伤而脱离战线的部下后，夜初雪的直属部队里面，目前还有八千人可以调动；

在附近的区域，更有听从她命令的几位将领，那几位的手里也有一万人。

在姐姐的强硬征召下，英姆兰周边的几个附属国先后派兵；

那些虽然是杂牌军，可数量亦是多达六万。

将这些数字加起来，就可以得出结论：

被派出来对付迪比勒丝的军队，其总数是三十万又八千人。

这个庞大的数字当中，包括了将近二十五万的英姆兰正规军；

这个数字不可谓不多，毕竟帝国的总兵力(不包括附属国)，差不多也就在三十三万人左右。

超过全国兵力三分之二的军队，都被派出来用于作战，这样一来的话，国内的防御便会暴露出破绽。

夜夕云明白现状，也知道不能拖延太长，所以才在信的最后拜托妹妹：

一个月以内结束战争！

规定这个期限是有道理的，时间如果再拖长的话，难保其它国家不会趁虚而入；

不提别的国家，教皇国就非得重点防范不可。

考虑到时间的紧迫性，夜初雪确实有知道信上所写内容的必要。

在理解了目前的状况后，她也真正明白了，那名部下避开王晓乐的用意。

跟保守秘密的理由无关，部下的那种做法，纯粹是在顾及未来姐夫的心情。

毕竟再怎么说，他都是迪比勒丝的皇夫。

『如果迪比勒丝灭亡，晓君就不能再维持以往的那种生活了。』

倘若国家不复存在，女皇就会变得名不副实，连带着皇夫都将受到影响；

到那个时候，亡国之人便将失去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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