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我是该死了。
在那样诡秘、仿佛一拳头就能顷刻间毁天灭地一般的攻击下——或许,没有抗体值,我的躯体便会瞬间化作肉沫、或者尘埃。总之,一定会以一种极其的惨烈而又残缺的的方式死去。
“那个什么……”我朝荚膜尴尬地笑了一声,悄然握紧手中的剑。“我这个人……比较抗打的……”
内心却在焦急地呐喊。
——铁线虫!!我还有12%的抗体!!有干掉她的可能性吗!!!
——HXB405见。
一贯的简洁明了。
——喂,别这样啊!你总得做点什么吧!
它走近了。
那恐怖的“女人”走近了。
抿紧唇角,一侧的眉尾向上挑起,神色间带着明显的不善。
——在这种敌人面前,哪怕启动铁线虫系统中的应急保护程序,也无济于事,抱歉,HXB404。
——等等,你说应急程序?
——那是啥?
——我出来。
——从你的身体之中,出来。
——我的身体中……出……来?
它的话使我抓住了一线生机。
——那就出来啊。
——抱歉,HXB404,在启动系统应急程序之前,系统会对战斗做出准确的评估运算,胜算低于百分之99.8%,程序将强制无法执行。
——另外,铁线虫系统温情提醒,HXB405在未发育强壮之前,请不要招惹等阶过高的敌人,以免浪费更多的时间,拖延您的治疗。
——HXB405见,合作愉快。
我忍不住想爆粗口。
——愉快……愉快你妹……
——看来指望铁线虫,是没用了。
——冷静。
——冷静。
大脑飞速运转着应对方策。
“你一点事都没有吗!”荚膜正用一双愤慨的目光瞪着我。“来来来,再给我打一拳试试!”
话毕,它便举起握紧的拳头,不甘心地朝我凑过来。
我大惊失色。
——这谁扛得住啊。
已然知晓这拳头之中所蕴含着的莫大的威力,心中不敢有丝毫怠慢。
我抬起手中的长剑,全神贯注着这袭向我的一拳——可由于荚膜对我挥出的拳头,速极其之慢,并不比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挥舞出的拳头更快一些。在我这个有着与异界入侵者多年战斗经验的白细胞看来,躲避还是相对很容易的。
不敢以剑身触及锋芒。
我向后跃出一步,轻松闪身躲开这一击。
——这么轻松吗。
有些出乎意外。
“主人!我来帮忙!”腊味饭焦急大喊,正作势欲持剑冲过来。
我挥了一下手。
“都别过来!”
她急躁地跺着脚。“可是……主人……”
——再怎么说,我也是所有人身体之中,抗体含量相对较多的人。哪怕再不济,至少也还能抗两拳。虽然腊味饭也具备了相当一部分抗体值。然而,作为一个成年人,同时也是这孩子的监护人,我想,自己有理由承担更多。况且,我对腊味饭这孩子的应变能力,以及是否能够应对这种危机,也并不放心。
而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哪怕之前从我的身体之中得到了一部分抗体,可那丁点,是远远不够的。
“不许躲呀!你这是耍赖!”
她还在袭击我。
一次,又一次。
“让我一拳头打死你不好吗!!”
——怎么可能……
我向一侧躲避,又一次轻松闪开来自她小拳头的攻击。虽然,我暂时看上去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要知道,与一个有着S评级,血量上万的细菌去战斗,绝非明智之举。为了解脱当前的窘境,我准备尝试示好,希望能解决彼此的争端。
“你现在有毒的!”我大声道。
然而,换来的却是拳头。
“你才有毒!这一拳给我好好用身体去体会啊!”
向左横跳——躲开。
“再拖几天,估计你要完了,只有我能治你!相信我!”我急切道。
又换了来一拳头。
“混账!胆敢诅咒我!!”
“我不禁要治你,还要揍死你!”
向右横跳——躲开。
“你还不住手,我可要反击了!”我警告道。
她充耳不闻,越打不到我,脸上的表情越着急,甚至逐渐变得有些狰狞了起来。
经过试探。
看样子——拳头,或许是这个“S级肺炎链球菌”的唯一攻击方式。而我只要小心谨慎,基本上没法对我造成什么严重的伤害。况且,我还有12%的抗体以作应急。只要,我的耐力能维持得了下去——或许,就能有机会打败它。
——试探结束。
——准备反击。
趁着她一拳未能击中的间隙,我双手攥紧剑柄,绕着它身侧向前跨出了一步。
余光觑准她白皙的脖颈,已经找到最佳的出剑位置。
——全力……试一下吧……
我咬紧牙关,以支撑足为轴心,用力踏向地面。我能感受到一股力量延着小腿蔓延至大腿,向上——向上——再向上——而我,尽量使身上所能施展的每一寸肌肉的力量,一同融入这股延伸向上的劲道之中。这股扩大了数倍的力量,最后至腰间灌入肩臂。
此刻,我已将浑身的力气,全部传导、融入持剑的双手中。
月光如水,耳边剑风呼啸。
我感到吃惊。
如果没记错的话——自己对剑的控制,远远没有达到这样纯熟的地步。
关于剑术的道理,我都懂,但真正运用起来,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事实上,剑术——除了要拿肉体作为赌注之外,与其他技艺的区别并不大,没有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与刻苦钻研的训练,乃至包括经验、实战,思考等等。是很难达到一定剑术水准的。
然而,我——这个不求上进的废柴白细胞。
哪怕近段时间里,因为腊味饭的出现而重拾剑术。
可战斗次数,却是寥寥无几。这份技艺,能够增长和恢复的,更加有限。
可是,此刻,作为一名剑客的直觉,我却可以清晰的感觉到,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已经一定程度上超越了我最鼎盛时期的剑术水准。
剑已出鞘,已经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思考更多。
但是——我有信心。
有信心,绝对可以伤到她!手中的这柄剑,即将爆发出我这辈子所挥出的最具爆发力的一击!
怀着这股没由来的自信,我奋力挥起的这一剑,猛得砍向她的脖颈——剑刃划开空气,精准无误地震在了她脖颈的侧面。
震——没错。
是震。
震荡得我手臂发麻、发酸。若不是剑柄被我握得足够紧,手中的这柄剑险些就要被震飞出去。
剑身软软地垂到身下。
——怎么……怎么可能……
随着震裂的虎口处,所传来的粘腻湿滑的疼痛感——自信,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失落感。
仿佛在一碗缭绕生香的腊味饭里,用筷子挑到了一块看上去松软可口、红润油嫩的菌肉,而满含期待地一口咬下去,自己的牙齿却被血淋淋的硌掉了三颗。
我瞪大眼睛,望向她的脖子——剑刃击中的位置。
——这么硬!
——怎么这么硬!连一丝伤痕都没能留下!?
耳边听到来自它不屑的嘲讽声。
“自不量力!”
荚膜又是一拳头朝我舞过来。
我向后闪开。
“扫一下!”我对着身后大喊。“还剩下多少气血!告诉我!”
莉莉丝提醒道:“没有减少!”
其余人也在喊。
“没有!”
“满的!”
——可恶。
——怎么办,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正当我准备继续挥剑反击之时。
——等一下,有了。
手中的剑哐啷一声,从我手中滑落。
“哎呦——”我捂住被它上次击打过的部位——胸口,佯装出一脸痛苦的表情,蹲下身。“好痛……好痛……你这人,怎么有这么重的拳头呀!吓死个人了咯!实在撑不住了啦!”
眼见其他众人一脸焦急地想要冲过来援救我。
——别过来,别过来……
我撇过脸,拼命对他们使着眼色。
“哈哈!我就说嘛,吃了我的拳头,怎么可能不受伤……”它喜笑颜开地走过来,脸上的阴沉因为我的示弱的模样一扫而尽,嘴角翘起,一副胸有成竹地俯视着我。
我以手掌的鲜血全部涂抹到胸口上,进一步彰显她带来的威力。“你看啦,这里被你打得……哎呀……”
我一脸痛苦。
“你很棒,是第一个让我揍了两拳才死掉的家伙。”它满意地点点头,在我面前掐着腰蹲下身,对着我的脸,扬起它的拳头。“好了,细胞……”
“咳……等一下好吗……”深深喘了口气,尽量使自己的有些不受自主的控制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我有话要说。”
“怎么?”她皱眉。“行吧,鉴于你是第一个没有被我一拳打死,并且两拳终结的细胞。我特许,细胞,来,说出你的遗言!”
“万一第二拳你没打死我呢……”我咧开嘴一笑。“怎么办?”
她厉声道:“不可能……你都已经!”
——单纯。
——太容易上当了吧。
“是啊……我怕是真的撑不住你这一下……”我说:“但那才有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心跳加速。
“打赌?”她显得困惑。“是什么意思?”
“你再给我一拳,随便打哪。”我说:“你赢了,悉听尊便。你想让我干嘛,都可以。包括杀死我。”
“的确有趣……”它自信地笑了一下。“我当然会赢,而你会成为我的食物,包括你的同伴们。”
“你先别夸下海口,如果我赢了……”我咬牙站起身。“你就得,让我想干嘛,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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