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木!?”
袁妤晗和段坍都是惊叫起来,谁都没有想到,这名女子等的人竟然是徐木。
徐木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他的余光稍微瞥了一瞥四周,看到面前的女子,心里猜到了些什么。
他没有说话,手上的白色的长刀收刀入鞘,黑眸中的眼神依旧平静,低头行礼。
一种恐惧感忽然从身上传来,徐木反射性地后退了半步,脚跟抵到了身后巨树的树干,抬头看去,发现女子淡蓝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
段坍二人更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让他和袁妤晗喘不过气来,像是得了哮喘这样的顽疾。
徐木虽然恐惧,但并没有感到那种不可名状的威压,看着段坍他们有些难受的样子,开口问道:
“您是冰皇?”
“嗯。”
两人的对话像朋友一样平淡简洁,只是这短短五个字的对话,包含着让五州震惊的信息。
女子竟然这样轻易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好像并不在乎世间知道自己还活着。
其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隐隐通过那帝王般的气势猜测出来,只不过无人敢信。
袁妤晗有过很多的猜测:冰皇留下化作人形的神兽,又或是冰皇残下的神魂,亦或是冰皇单传下来的弟子。
但女子在那一声回答后,袁妤晗所有的念头都消失了,面前这人就是冰皇,只是伫立在那里,就有种俯身跪拜的冲动,让人无可质疑。
气氛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段坍手微微动了动,想要提醒徐木,外面的张琼雪还被困在陆芩的血阵中,但在强大的压力下,他没有那种勇气。
还是巨树打破了沉默,它伸出的树枝缠绕住旁边昏倒的苑古兰,点点绿色的光芒从树枝上升起,在她周身盘旋,那被血阵腐蚀的伤口慢慢恢复,光芒融入伤口结痂的伤疤,一层层死皮从少女的脸上掉落,直到恢复成之前绝美的模样。
“你在外面的朋友已经没事了。”女子偏过头,阻止了正欲发声的段坍。
段坍垂下刚欲抬起的手,脸上还是有些担心,但冰皇既然说了,他也不敢再去细问。
徐木手上的长刀在女子的语调下轻微振动了起来,好像这柄刀还留有着过去的记忆,还记得面前这位女子所带来的恐惧。
“你为什么要拿这柄刀?”
“它在吸食所有人的生命,不拔 出 来,我也会死。”
“不,就算你不去碰这柄刀,以你的能力,也不会死在这把刀上。”
徐木的眼瞳猛然一缩,他终于明白之前的恐惧感从何而来,这个女子的眼神看透了他的一切,包括他最大的秘密。
就连半年前的熙州大比,凌帝看着在台下比武的徐木,也未曾察觉过什么,但冰皇只用一个眼神就看透了他。
徐木沉默片刻,抬起头,重新问道:
“我想知道,我体内到底有什么。”
“你不知道么?”
“我只知我不能去触碰那样东西,我心底总有个声音在告诉我,如果我在黑暗中回头,我会后悔一辈子,但我不知道那是究竟什么。”
“你确实不该回头。”冰皇竟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思索了一会,然后才缓慢而又肯定地说道:
“但终有一天,你还是会回到一切的起点。”
“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我也只活过一辈子,又怎能看透你的人生?”
说着,冰皇竟然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寒风轻轻拂过冰皇蓝色的长发,除却她那传奇的名号,她也不过是一个人。
不知怎的,在说出这句话后,压在段坍和袁妤晗身上的压力忽然消失,似乎那些压力不过是他们自己的幻觉。
冰皇视线看向远方,徐木腰间的长刀飞出刀鞘,落在了冰皇素白的手上。
女子伸动的手臂带起了肩膀上的长发,带起的长发擦到了长刀的刀锋,落下一缕蓝色的秀发。
看到这柄长刀依旧锋利,冰皇垂下眼帘,微微点头,然后递给了徐木。
“本来还有些担心这柄刀的选择,看来是我多虑了。”冰皇背过身去,眼神看向远方,说道:“这柄刀选择了一个很好的主人,你们可以走了。”
千年的夙愿终于完成,让她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就连徐木三人也感觉到了女子身上那如负释重的轻松。
徐木将长刀横于身前,看着雪白的刀身,轻声问道:
“这柄刀对您很重要么?”
“以前很重要,但现在它是你的,对我已经无所谓了。”
“那你又要去哪?”
徐木问这句话时,甚至都没用敬词,他面对的是一个帝王般的人,或者就是一位真正的帝王,伴君如伴虎,任何对帝王的不敬都是流血千里,尤其是面前的这位千古强者。
但徐木却有些心慌,不知为何,他没有考虑那么多,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不知道。”冰皇转过头,眼神变得有些空洞,有似乎在看着空间之外的远方,说道:
“也许是一个埋葬我的地方。”
旁边的袁妤晗微微挪动脚步,恭敬地说道:
“您可以回去,五州很多人都会追随您。”
“然后呢?”
然后呢?这三个字难到袁妤晗,当成为了一州甚至整个五州的君主后,然后她又该做什么呢?
“我若是回去,那片大地又会是腥风血雨,天下兴亡,都是百姓受苦,我又为何要回去?”
徐木想起了一首流传下来的词,那首词的词尾让他记忆犹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果你能活到那一天,也许终会明白,当你永生不灭,神威具足,伸手就能变化天地,所有人都会敬畏地跪在你面前祈求怜悯的时候,你也就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惆怅,恐惧,悲伤和悔恨。”
徐木看着冰皇空洞的眼睛,她明明在对着自己说,眼神却又好似透过了自己的身体,像是在与一个不曾存在的人说话。
冰皇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眼神有些失落的袁妤晗,偏头想了想,才想起自己让这个女孩白等了一趟。
冰皇向前走了一步,素白的手搭上徐木的肩膀,女子的手并非徐木想像中的冰冷,温暖得像是儿时母亲的双手。
徐木忽然惊觉,莫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他极力回想着自己母亲的身影,可脑海中的人影离他越来越远,好似他不曾有过一个被他称作妈妈的女人。
原本平静的眼睛忽而湿润,徐木想起来了,他根本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冰皇皱了皱眉头,手指轻轻动了动,确认自己没有使用真气,徐木不是因为自己下手太重而哭的时候,她才轻声问道:
“你怎么了?”
“不,没什么”
“真的吗?”也许是千年的夙愿终于完成,人生失去了意义,冰皇竟然关心起了面前这个孩子。
“真的。”徐木伸手擦去了眼角的眼泪,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不必紧张,把你叫过来只是我的多虑,现在只是想送你出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冰皇搭在徐木肩上的手微微用力,一种奇异的扭曲感传到了徐木身上,“你现在要去救一个人,我想你应该认识她。”
说罢,冰皇掌下的徐木在段坍二人的眼中凭空消失,原本树下的位置,只剩下微微波动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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