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之中,巨树的树枝悄悄动了起来,树枝的末梢轻轻提起一颗子,想要把黑子拿出棋盘。
素白的玉手拍掉了伸出的树枝,蓝色长发下的露出同样蓝色的眼瞳,注视着巨树前的棋盘。
“就这么一会不在,就想着要动棋盘了?”
树枝重新动了起来,做出人一样挠头的动作,只是这个动作在一颗树上表现得有些滑稽。
“你才是,一边要去制住炎魔,还要施展操控日月的法术,竟然还过来看棋?魂分三处,还是不同空间,你真的没问题?”
那棵树竟然能说话,声音带着些尖锐的沙哑,像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无妨,只是看这两颗棋子的位置,看来那片大地上出了两个不得了的人。”
“第一颗子是碰巧下在那的,完全是凑巧罢了,你所谓的不得了的人,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真的吗?”
“那个胖子根本看不懂棋,乱下的一颗子。”
冰皇看着棋盘沉默了很久,说道:
“也许吧,如果天才的运气不好,那又为何被称之为天才呢?”
说完,冰皇转身踏入空间,余下她那幽幽的声音:“只剩下最后一人了。”
“哎,那冰层底下那只炎魔咋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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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吗?”
苑古兰耳边的轻语听起来是那么温柔,像是有种暖流包住了她,让她想起了自己已逝的母亲。
她莫名地哭了,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苦难,她忽然想一直沉浸在那种温柔的声音里,不再醒来。
“还没睡醒吗?”
女子的手扶上了女孩的右肩,苑古兰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她还记得自己右肩被削掉了一块血肉,她曾差点疼得昏了过去。
但是肩膀并没有传来疼痛感,反而带着一种舒适,女子的手带着一种温热,给她一种心安的感觉。
“我……”
“伤已经好了,清醒过来了吗?”
苑古兰这才抬头,面前是一位白衣蓝发的女子,苑古兰突然有一种感觉,她那威严的仪态下,面前女子的容颜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她就是世界的巅峰。
但苑古兰不知道是谁,她下意识地翻出衣袖里的罂蛛毒,袖子里的机关发出一声不可察觉的闷响,手上却没有放出毒物的粉末。
女子拉起苑古兰,身体随着女子手上的动作自然而然地站起,像是被 操控的提线木偶。
“好了吗?”女子又问道。
苑古兰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抗衡面前女子的力量,动了动自己的身体,缠着绷带的左肩已经恢复如初,只能答道:“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那就走吧。”
女子毫无防备,背对着苑古兰向后走去,明明刚刚苑古兰的一系列动作都想攻击她,她却从未在乎过。
苑古兰只能作罢,周围是一片的雪白,那片石阵也早就不见了,她辨不清方向,只能跟着离开的蓝发女子。
不知走了多久,苑古兰看见远方出现一颗巨树,那棵树那么巨大,之前却一直没有见到过,好像它是凭空出现在冰原上。
在看到那颗树后,走了不过百来米,就来到了那颗翠绿的树下。
苑古兰愈发奇怪,这么大一棵树,为什么之前那么近才注意到?在这雪白的冰原上,这样一颗树应该会很显眼吧?
树下有一个桌子,桌子下摆了一盘棋。
女子轻声问道:“会下棋吗?”
苑古兰看着树下的棋盘,上面的旗子互相杀气,互相循环,不可进,不可退。
“这棋已经死了,算是和棋,下不了了。”
“确实,已经下不了了。”
女子坐在了苑古兰的对面,用手比了比,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谈这盘棋了,来谈谈你吧,你身上有一些不该学的功法,也有些不该带的东西,还有不该受的伤。”
苑古兰沉默了,女子问了三个问题,但都在指向一个答案。
“你想过自己的命运吗?”看见苑古兰不说话,女子又问道。
苑古兰依旧沉默,好像女子说的话她都不必回答。
“你都愿意被你亲哥哥折磨,又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呢?”
这句话像是刺中了苑古兰的心,她震惊地望向女子,但女子好像在说一句无关紧要的事,眼神依旧温和。
就像面前这位女子所提到的,命运永远是这样的不公,所以她遇上了不该遇上的人,学了很多不该学的东西,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失去了太多她应该去留存的东西。
想着想着,她眼中的泪水流了出来。
“我想你也明白,总有一天你会失去一切,而你只能等待着这一切的来临。”女子淡蓝的眼中透出一丝威严:“你不绝望吗?”
少女移开眼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可我又能怎么样?我已经这样了,除非我死了,不然身上的咒印是解不掉了。”
“那如果你死了,你还想做什么呢?”
“死?”苑古兰没听懂女子在说什么。
“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出去吗,这里是没有尽头的。”
“这里……不是秘境?”
苑古兰这才想起,这里并不是北方的秘境,冰原反射着天空的阳光,落下一层层光幕,但北方的冰原是没有太阳的,她来到了另一个不知名地方。
“与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你想听什么?”
“你身上的咒印,和你那不同姓的哥哥。”
“你怎么知道他是我哥哥?”
女子笑而不语,只是坐在椅子上,等着苑古兰的回答。
无论苑古兰沉默多久,女子都不说话,二人一直这样等着,像是宗门里在师父面前认错的徒弟。
苑古兰终于受不了了,开口说道:
“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我的母亲是妓院的女子,父亲又有正妻,我没有资格随他姓。”
“估计他也不认你这个女儿,不然也不会给你下这样一道咒印。”
说完这句话后,冰皇似乎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垂下双目,说了句抱歉,示意苑古兰继续说。
“母亲死后,他找到了我,下了咒印,让我学了长生宗的功法,帮着陆芩修炼。这就是我的全部故事。”苑古兰摆开手,说道:“后来我帮着他引诱了一些人,也杀了一些人,事情就是这样。”
苑古兰还想说什么,明明心中有一肚子苦水,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自己这一生的苦难,也只有这短短的几句话罢了。
也许是她已经习惯了沉默,又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苦,真正说出来的时候,竟然有些轻松。
“嗯,你身上的咒印究竟是什么?”
“就是帮他炼血功的咒印,如果我不是他的妹妹,恐怕已经……”
冰皇已经明白苑古兰要说什么,抬手止住了她,问道:
“有办法解吗?”
“没有,我问过几位渡幽强者,他们都说无人能解,我之前说过,这道咒印会一直烙在我的身上,直至死亡。”
“那就死吧。”女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一种恐惧感忽然压上了苑古兰的心头,女子的眼睛自上而下地压着她,像是俯视地上的蝼蚁。
苑古兰的心脏忽然停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死亡,那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灵魂和身体的分离,她知道自己很痛苦,却感觉不到痛苦。
原来这个女子说的是真的,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刚刚说的不过是自己的遗言。
巨树的树枝在一瞬间伸了出来,但已经来不及了,女孩的身体缓缓倒在了棋盘上,棋子散落了一地,冰皇看着远方,眼神不带丝毫怜悯。
“你就这样杀了她?”巨树的的声音明显带着震惊。
“不然呢?我也不懂那些咒印,解脱她的方法只有死亡。”
透过冰皇的眼神,苑古兰那胸口的咒印慢慢消失,但体温也随着咒印的消失,慢慢地下降,在极寒的冰原上变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也许死亡才是对她最好的解脱吧?”
冰皇看着女孩脸上有些解脱的表情,伸手阖上了苑古兰的眼睛。
“就像那柄刀的主人一样,你的过去,并不代表你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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