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7 两心相依，破晓即临

雪莲城殷府。

大小姐的婚事还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城中最好的绣楼订制的凤冠霞帔送到了府上，花轿也已经放置在了大堂前的院子里……只需等到后日大喜的日子，殷盈儿就会成为宁国素有威名的燕王的世子之妻。

这可是让无数人羡慕的身份。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殷盈儿，从中午睡醒时开始，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

几乎吃不进任何东西，还时不时捂着胸口，呈现出痛苦难受的样子，脸色十分其苍白……这让丫鬟下人们一下子慌了神，在院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守候着，生怕大小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什么差池。

作为殷盈儿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儿，小钰在闺房里守了大半天。在她第三次将凉掉的汤羹交给外面的下人后，忽然觉察到自家小姐起身爬下了床，连忙迎了过去：“小姐，现在好些了吗？”

“我昨天画的那幅画，你有收好吗？”

小钰略微一愣，才回答：“就放在外室的架子上。”

“你去看下，如果还在的话，就取过来。”

殷盈儿说话时，那沙哑疲惫的声线，颇为惹人生怜。

按照小姐的吩咐，小钰从外室的架子上取来了画作，解开绑绳，将其摊开在桌面上，便不安地问道：“小姐，怎么了？”

“除了我们之外，应该没有别人见过这幅画吧？”

“欸？应该……是的吧。”

殷盈儿轻叹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所想的内容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只是，这段时间所经历的离奇之事确实有不少，苏姝那边莫名其妙地遭到袭击，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她实在是没法放下心来。

“这幅画我自己收起来吧。”

说着，殷盈儿将画着“水手服剑仙”的绢纸卷了起来，然后走到了床边，将其藏在了闺床的夹层里面，方才转过身来，用颇为认真的语气嘱咐道：“关于这幅画的事情，还有昨天和你讲的故事，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嗯，知道了。”

小钰性格胆怯顺从，从来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多问什么，并且，她眼下更关心的是小姐的身体情况，低声说道：“小姐，你已经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现在就吃。”

说着，殷盈儿坐到桌边，打开了食盒。存放在里面的饭菜，精致有加，搭配丰富，不过都有些凉掉了。

苏姝说得没错……现在担心她也无济于事，先照顾好自己吧。

收回复杂的心念，殷盈儿轻呼了一口气，拾起筷子，给自己喂了几口饭，咽入喉中，便觉察到站在身边的小钰眼眸里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她不禁有些莞尔，轻声笑道：“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嗯。”小钰乖巧地点了点头。

在吃进了些许食物，又喝掉了送来的汤药之后，殷盈儿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外面的天色不觉间暗了下来，小钰劝说殷盈儿早点休息，只是，心念牵挂在别处的她，这时肯定是睡不着的。

于是，殷盈儿拿出了某本还没看完的，先前苏姝提过的江湖故事话本，放在放在大腿上，轻声诵读了起来……在读给身边的小钰听的同时，更是为了读给近千里外正在驱毒的剑仙女孩，希望能缓解她当前的痛苦。

苏姝，要是我能帮上你的忙……就好了呢……

同一时间。

距离渲州城几十里外，某处山谷洞穴中。

苏姝盘腿坐在篝火边上，双目紧闭，呈现出显著的痛苦之色，身上的袖袍，也早已被汗液所浸湿。

然而，她周身半米之外，却凝结着一大圈冰晶，散发着幽冷的寒芒。倘若不是近旁有火源，只怕苏姝现在已经被层层冰晶冻结在其中。

先前和符元青的战斗中，苏姝为了避免他逃脱，最后所使出的那一式“昙花刹那”，还是牵动了少许真气，使得那股寒毒又往四肢百骸扩散了三分，也造成了驱毒的难度又加大了近一倍的状况。

击杀符元青后，苏姝并未在他身上找到寒毒的解药。

“仙人酥”虽然可以使人在一定时间里丧失功力，但并不会对身体本身造成损害。如果说此时有一位同门在边上协助驱毒，苏姝只需半个时辰就能祛除寒毒；又或者，她在此地静养上两三天，寒毒也会自行消退。

只是，目前她是孤身一人的状况，也等不了这么久的时间。

不仅仅是因为殷盈儿大小姐那边还在等着自己赶去救援，更紧迫的原因在于她深知自己击杀了幽魇轩弟子符元青后，两边已经是不可能调解的局面，对方肯定会追上来，随时都有可能找到这个藏身之地。

此时为了驱除体内的毒素，苏姝强行中止了周身气血的循环和心肺器官的运行，在此基础上，她以心神压迫寒毒，让其顺着手太阴、少阴两经脉排出体外……此中痛苦，比她当初修成金丹洗髓伐脉之时，还要更胜一截。

浑身经脉仿佛处于炸裂的边缘，多处血管在气血的挤压之下破裂，亦有多处器官受损内出血。

一缕娇艳的血液，从苏姝的嘴角渗了出来。

摇曳不定的篝火，映照出了女孩倔强的神情。

若不是苏姝有着两世的阅历，意志力远胜一般的十二岁女孩，只怕这具娇小的身躯根本支撑不了多久就要昏厥过去。

良久。

等到篝火即将熄灭，山洞的墙壁上都开始结霜的时候，苏姝终于睁开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渐渐地，嘴角翘起了一抹自负的笑意。

以周身经脉重度受损，五脏六腑均有不同程度内伤，精神力近乎耗尽为代价，她终于将体内的寒毒祛除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剑仙的绝顶实力。

她站起身来，默念御剑心决，唤来了篝火边上的潇湘剑，将其握在手中——七彩荧光一时在剑面上流溢不止，似乎也因为主人实力的恢复感到了雀跃。

“傻白甜，我没事了，快去睡吧……”

用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轻声说了一句。

紧接着，苏姝眼神微寒，踏过了洞口处新鲜的黑熊尸体，走到了山洞外面。

东方，旭日初升。

破晓的光芒直直照射而来，恰是映出了女孩稍显稚嫩的面颊上、那如此耀眼的狂傲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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