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9 故人重逢，玄天之局

苏姝走进了亭子，正打算坐下。

只是，当她看清了道袍老者的面容时，呆呆地眨了眨眼睛，霎时露出见了鬼一般的神情，竟是被吓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玄心道士！

并没有看错，面前的老者就是十日前殷盈儿见过的，当时还为她算过一卦的玄心道士！

“道友何故惊诧？”

老者的视线从棋局上缓缓抬起，停留在了苏姝的身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两人对视了片刻，苏姝才反应过来，‘玄心道士’见过的人是殷盈儿，并不是自己。

并且，让自己冷静下来后，苏姝发现面前的老者虽然相貌和玄心道士极其相似，但相比起来显然苍老了几十岁，身上仙风道骨的气质也和当初那位玄心道士截然不同。

九州之大，何奇不有……就算出现两个相貌一模一样的人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在短时间里同时遇上这两个人的可能性……应该无限趋于零吧？

怀着惊疑不定的心思，苏姝再度走上前，坐到老者对面的位置上。

“莫非，道友曾在何处见过‘过去’的我？”

听到这句话，苏姝再度露出了古怪的神情，便见老者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爽朗地笑道：“哈哈哈，如果道友真的曾见过‘我’，那也是不浅的缘分……年纪轻轻便修成了道基，想必也是一位超凡脱俗的人物。既然道友不愿意说，那就暂且放下你我之间的恩怨吧，我们来下棋便可……”

对方所言颇为玄妙，苏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是了，我且先为道友取来疗伤丹药。”

说着，老者的手指在石桌上轻扣了两下，便有东西从茅庐中飞了出来。

其飞行速度之快，就连苏姝都完全无法看清，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身前的桌上多了一副茶具，还有一个青瓷药瓶。

老者伸手指了指药瓶，说道：“里面还剩下三颗丹药，全部服下，应该能够治愈道友的伤势，就当见面礼了。”

苏姝依言打开了药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在手心，她稍有几分迟疑，但还是将丹药送入了口中，吞服咽下。

刚才老者取来茶具以及丹药的手法颇为惊人，其实力至少比自己高出了一个境界，就算是意图不轨，也没有必要在丹药上做手脚……更何况，老者的态度完全不似有敌意的样子。

“感谢前辈赐药，晚辈失礼了。”

丹药进入丹田后，感觉到某股津润的气息在身体里扩散开来，苏姝干脆放松了心境，摆出一幅乖巧的模样。她为自己也倒了一盏茶，低头品啜了些许，只觉茶香悠扬，茶味柔润有佳，化在口中后又有一股怡人的清甜之意，便不由地赞叹道：“好茶！”

“哈哈哈，那便好！”

老者抚着胡子，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棋局，说道：“道友既然能进入竹林，破解迷阵来到庐舍，想必对奇门术数十分精通……或许也在棋道上有不菲的造诣，不知能否帮老道破解这一局？”

咳咳，我好像是被你强留下来的吧？

暗中腹诽了一句，苏姝将注意力放在了桌上的棋局上。

此时棋局已进入中盘，只见黑白棋子纵横交错，乍一眼看去双方似乎是相持不下的形势，但仔细打量一番，才发现黑棋有着极大的优势，不仅在双方所纠缠的每一处都赢下了先机，更是在全盘的筹策布局上占据了上风……任何一个懂得弈棋的人看到这种局面，都会认为黑棋必胜无疑。

但老者用了“破解”这一说法，就是说他认为这一局的胜负还无法定论，因而苏姝用了疑问的语句：“前辈是认为，白棋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老者点了点头道：“老道用阴阳八卦之术进行推演，算出了此局白棋获胜的结果。只恨老道资质愚钝，在此苦思冥想了三年有余，依然未能寻出白棋的胜机所在……故而，只得向有缘进入竹林的客人求助。”

咳咳……苦思冥想了三年？要是你算卦算得不准呢？

苏姝在心底里嘀咕了几句，再次望向了桌上的棋局，伸手从棋盒中取出了一枚白子，试着去寻找白棋的胜机。

此棋局中，黑棋的布局环环相扣，进可多面出击分割包围对手，退可成犄角之势遥相呼应。至于白棋，落点颇为零散，几乎看不出如此布局有何用意，完全像是初学弈棋的新手所下，为了在初期局面上不落于下风勉而为之——但也仅此而已。

她越是思索，就越是觉得白棋绝无反败为胜的可能性。

就算着重在某一处展开反击夺回了局面，也必定会因为别处的败落而陷入更不利的境地；而倘若采取迂回避让的手法，也会因为大局上的落后而慢性死亡。

渐渐地，苏姝只觉那连亘成势的黑棋犹如一条盘踞的黑色巨蛇，缠住了棋局中白衣少女的身躯，无论少女如何挣扎，都无法避免被黑蛇绞杀吞食的命运……那所谓的一线生机真的存在吗？恍然之间，她分明看到了那条黑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自己扑面而来……

某股深沉的悲恸绝望情感，顷刻间占据了她的心灵世界。

“此棋局中似有迷障，道友先定下心神。”

来自老者的声音，沉稳有力，有如黄钟大吕般在苏姝心头敲响，她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冷汗，心跳正在剧烈地跳动着，刚才……倘若没有老者出声提醒，或许她会就此陷入迷障，乃至于走火入魔都有可能。

对于有着两世记忆，自以为心性成熟的苏姝来说，走火入魔完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待到情绪稍微缓和下来，苏姝神魂未定地饮了一口茶水，低声说道：“抱歉……晚辈，怕是也参透不了这深奥的棋局。”

老者轻叹道：“身在局中，即是困于局中……纵然九州苍茫浩瀚，万千生灵也皆为棋子而已。这棋局……怕是只有‘局外人’才能勘破了。”

“局外人……”

苏姝轻喃了一声，便听到了某个轻柔悦耳的声音，在心底里响起。

——苏姝，让我来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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