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路途漫漫

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的走在去往韦斯特首府，圣安托尼城的路上，年轻的马车夫穿着打着补丁的灰布斗篷，带着厚厚的帽子，无论是人还是那匹略显老迈的瘦马在这个有些寒冷的秋日里显得还是有些单薄。

一队士兵从远处飞驰而来，路过的时候慢下了马蹄，示意车夫靠边停车。

“姓名？”队长跳下马，来到马车夫身前，他已经摘下了帽子，虽然看起来有些年轻，却不稚嫩。

“巴拉布尔，老爷，我是送我们家小姐去买东西的。”车夫讨好似的点了点头，赶紧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通行证。

“纳兹伊平原，巴拉布尔。”士兵看着通行证，上面盖有韦斯特的纹章，应该是真的

他又看了看这辆简朴马车，以及那匹比起他的战马矮了不少的长毛瘦马，疑惑的问道。

“里面是你们家小姐？”

“唉！唉！是，是纳兹伊平原上，乌塔里村，伊贡老爷的千金。”马车夫赶紧说道，语气像是在说出某个地位显赫的贵族老爷一样。

可是士兵队长只是简简单单的”哦“了一声就把通行证还给了他。

这不过是某个村里地主家没见过世面的车夫，带着乡下姑娘进城而已。对他们来说，能去圣安托尼买点东西，就可以在偏僻的村庄里吹嘘好一阵子了。而那些从圣安托尼带回去的胭脂水粉更是能让女孩成为被人羡慕的对象。

“路上注意一些，最近这里不太安全，不要走夜路！“

士兵队长说完就跨上了军马，马车夫赶紧点头说道。

”唉！是！是！我们听老爷的！不走夜路！不走夜路！“

可是他还没说完，这队士兵就扬长而去了。

马车夫看着马蹄溅起的尘土，长叹了一口气。

”唉！这要什么时候能走到圣都啊！“

正在这时候，车厢的拉帘被翻开，一个看起来并不漂亮的女孩问道。

”他们走远了？”

车夫点了点头，女孩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面包说到。

“吃点东西吧，塞布斯。”

“嗯，晚上赶不到下一个城镇了，我们可能要露宿，蕾雅。”

“嗯，好”

救出蕾雅后，瑞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这个女孩。

他救了蕾雅，却杀死了她的家人，蕾雅会怎么看待自己？

他中断了那个所谓的召唤‘神’的仪式，当时他只是本能使然，觉得自己要救下这个女孩，但是这个女孩真的希望自己救她么？她作为萨菲尔家族的一员，真的对自己父亲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么？

虽然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问，但是他还是带着蕾雅默默的上路了。两个人一个在车里，一个在车外，除了吃饭，住店，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

三天以来蕾雅从来没有问过要去哪里，任凭瑞帮自己易容，安排好一切。

而瑞也从来没有问过她想去哪里，只是默默的赶车，默默地向着圣都的方向走去。

～～～～

背风的小土丘下搭着帐篷，并不旺盛的篝火上烧着水壶和几片面饼，瑞和蕾雅隔着篝火相对而坐，都在默默地看着跳动的火焰，想着各自的心事。

“塞布斯。”过了许久，蕾雅终于开口了。

“嗯，你先睡吧，蕾雅，我守夜。”瑞往火堆里填了两块木柴，心不在焉的说道。

“嗯，塞布斯，谢谢！”蕾雅不敢看瑞的脸，将头转到另外一边。

而瑞也没有注意到这些，还是心不在焉的说道。

“没关系，总不能让女孩子守夜。”

而蕾雅则有些犹犹豫豫的说道.

“不，不是这个，谢谢你…….把我带出了家族。“

她说完，瑞添柴的手僵在了半空，好一会才放下。

“可是我杀死了你的家人。”

萨菲尔家狩猎周期间遭遇不测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安萨女王号拍下了古代王国遗迹中被彻底烧焦的尸骸，看起来家族全员在狩猎周正式开始前的集会中突然遭遇了不测，至今没有找到幸存者。韦斯特已经派出了地面的搜索队进入幽暗森林，预计还要走上两天才能抵达。但是整个韦斯特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情，萨菲尔作为手握军权的一方贵族，突然就这样没落了，无疑对这个国家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蕾雅也沉默了一会，她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又坦然的就说出了这个话题。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该如何面对这个问题。

”蕾雅，你没有生病。”瑞想了好一会，还是准备将真相告诉蕾雅。

“我知道，塞布斯，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可是蕾雅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这让瑞惊愕了好久。

“那，为什么，你明知道这些，还是愿意，愿意～～”瑞发现自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萨菲尔家族的所作所为。

“因为那是我父亲，塞布斯。”好在蕾雅并没有让他很为难，只是抱着腿，看着篝火，语气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悲伤。

“他曾经是我最敬爱的父亲，但是自从他继任族长的一天起，他一点一点的就不再是那个疼爱我的父亲了，他变得踌躇满志，变得阴郁起来，直到他得到了那些黑色的药丸。”

蕾雅越说越难过，嘤嘤的哭了起来，而瑞只是木讷的挑着篝火里的木炭，然它烧得稍微旺一些。过了一会，蕾雅抹了抹眼泪继续说道。

“他们给我吃的那些药，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是父亲希望我吃下去。这既是族长的命令，又是父亲的期望，塞布斯，我真的没有选择。我本以为吃了那些东西，父亲就会开心，会变得像从前一样。但是他虽然确实很开心，甚至比以前更加关心我，但是看着我的眼神，从慈爱慢慢的变成了，变成了狂热，仿佛我不再是他的女儿，而是一件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一样。”

而瑞听过之后依旧沉默着，想要消化蕾雅说的这些事情。

“第一次长出鳞片的时候，我真的怕极了，但是父亲～～但是父亲看着我小臂上的黑色鳞片，像是看到了什么神迹一样，他的眼神里只剩下了狂热，看到那样的父亲我更加害怕了，我想要逃走。从那时候起，我才真的死心，塞布斯。我明白，那个最疼爱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蕾雅说到这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着。

“我想回家，我想要爸爸，我想要爸爸～”

瑞依旧用木棍一下又一下的捅着篝火，他能理解蕾雅的心情，在他六岁那年，坐在垃圾堆旁同样嚎啕大哭着。

“我想回家，我要爸爸！我要妈妈！姐姐！！姐姐！！我想回家！”

但是他却又没办法理解蕾雅的心情，因为将她亲手推下深渊的，正是她最爱的父亲，明明没有失去的人，却已经完全失去了。

蕾雅哭着哭着声音慢慢小了，整个人抱着双腿，流着口水睡着了。想必这么多天以来，一直神经紧绷的她，终于通过一场痛哭释放了自己的压力，可以安心的休息了。瑞将她抱回帐篷，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却有些惆怅。

～～～～

“塞布斯，我们现在去哪里？”蕾雅带着大大的遮阳帽靠在瑞的肩膀上，坐在马车的一边。自从上次喝下那瓶小小的药液以来，怕光的症状慢慢开始消失了，身上的鳞片也褪去了一些，看来是为了献祭准备的特殊药物。

“去圣都，而且我现在叫巴拉布尔，你叫伊莲娜。”瑞用鞭子轻轻的拍在马屁股上，这匹瘦马已经有些年迈，到了前面的镇子上他准备换一匹好一些的马。

“好吧，巴拉布尔，我们去圣都做什么？小说里面，亡命天涯都要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啊！”

经过昨晚的情绪宣泄，蕾雅现在看上去精神好多了，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甚至有些慵懒，除了眼睛还是有些红肿。

“我在教廷有些熟人，看看能不能帮助你恢复。”瑞犹豫过要不要将真实的身份告诉蕾雅，可是他有些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蕾雅会怎样看待‘黑旗’这个角色，毕竟有太多的人觉得黑旗只是一个不光彩的刽子手而已。

“塞布斯的熟人，是哪个神官么？”蕾雅听到后，突然有些小小的期待，圣光的力量是神奇的，说不定真的能拔除自己身体里的邪恶力量。

“嗯，认识一些很厉害的神官，肯定会有一些办法。”

“哦？很厉害的神官！塞布斯你又在骗人了，教廷里面厉害的神官那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上一次克罗米斯到韦斯特来，我排了三个小时的队，挤掉了一只鞋才看到他的背影！圣安托尼城的小姐太太们太可恶了！”蕾雅说到这里有些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攥紧了小拳头。

而瑞则是一脸郁闷地看着她问道。

“咳咳，那个蕾雅，要是，我说如果，克罗米斯那贱人和我同时站在你的面前邀请你，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谁知蕾雅只是奇怪的看了看瑞，然后白了他一眼。

“塞布斯！你未免对自己太有信心了吧！克罗米斯可是我的心中偶像！我可是做梦都想和他共进晚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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