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设定

“今天的食堂大叔貌似给肉给的特别多呀？”

“是啊，我看他打菜的时候都在笑呀。”

“小凛，今天也有加餐呀！”

“嘿嘿嘿，是昨天妈妈做好的蛋包猪肉卷，保温盒装好的，要尝一尝么，不过我咬过了……”

“那真是太棒了！”

“诶？”

“不……我是说——没关系。”

对话发生在学生饭堂中。

“真是……无趣。”

以班级为单位安排在一起的长桌末端。

筷子无意识地搅动着餐盘中米饭。

少寒双眸如冰、波澜不惊地看着周围热闹的景象。

她不喜欢中午在学校。

人是一种群体动物。

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凑在一起，课上组队完成作业，课下三三两两聊天游戏，连课间上个厕所都可以成群结队。

更别说中午吃饭时光了。

虽然是以班级为单位安排好了，但是具体各自的座位却是任由自己喜欢挑选的。关系好的会很自然地凑在一起，在一起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人这种生物啊……难道一个人就会死掉吗？

“真是让人厌烦。”

难道一个人独自一人就会有多难堪么？

独自一人——

少寒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的余光掠过身旁开心地笑着的同班同学，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微微抿唇，嘴角微微翘起。

他们不会知道的——独自一人——的好处。

……

……

学生食堂食堂的二楼与教师食堂通过空中廊道是连着的。

教师的就餐时间总是比按时放学的学生要灵活些的。

午餐完毕后，二楼的糖水区，叶未白坐在椅子上，一边饮着奶白色的椰汁西米露，一边在看着楼下三年一班所在的就餐区。

他的视力很好，所以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所发生的的一切事情。

由着小凛带领，一班的学生鱼贯而入，打好饭后大家很自然地三三两两组在一起入座。

速度最快的是少寒，她很自觉地挑了一个末尾位置坐了下去，就开始动筷子。

随后令叶未白皱起眉头的事情慢慢展露在他面前，他不禁直起了背。

其他的学生也都完成了打饭，端着盘子坐在了一起，很快一张桌子便坐满了，于是大家便开始寻觅旁边的其他桌子——

本该是如此的。

可是在少寒身旁，明明空出了好几个位置。

却没有一个学生坐下去，都是隔着她一个空的位置入座，扭头便与好友火热朝天地聊起昨天看过的动画片起来。

“因为什么？”

叶未白微微眯着眼。

“恐怕不是刻意地隔离，应该还没到这个程度才对……而是将那个位置留给了某位。”

“恐怕是夏婵吧——她本该坐在那里——与少寒一起，这是【氛围】所——默认的。”

“自从【氛围】形成以来，这样的‘孤僻’组合就固定了吧。”

“可是，她现在在哪里？”

端起碗一口饮尽，叶未白站起身来，深深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用着餐的少寒，她与身旁的同学格格不入，就仿佛是一枚被生硬地刺入和谐画卷中的木刺。

可她居然在笑。

虽然很微弱，但敏锐如叶未白，怎会察觉不出。

少寒啊。

自以为是——而又——脆弱易折。

“这个孩子……恐怕比我想的还要——矛盾与糟糕。”

……

……

夏婵在啃面包。

学院中的某一栋教学楼背后的大树下。

阴影浓墨一般打下来，淹没了坐在树下草坪上的短发小女孩。

大概是草地有些刺屁股，她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块不知道从哪个纸箱上撕下来的黄色硬纸板坐在上面，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瘦弱的身体靠在粗大的树干上，抱着膝盖，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抬起头视线透过繁茂的翠绿树叶，试图看到湛蓝的天空。

她眼神怔怔地，口中嚼着面包，像是在咬着蜡。

“找到你了。”

苏亚学校实在是太大了，但幸好叶未白大概也猜到了夏婵的选择地点，尽寻些偏僻的地方，总算是找到了夏婵。

并未出现在夏婵身前，叶未白站在教学楼拐角处，远远望着小女孩。

于是，叶未白看到了一个【圆】，一个笼罩着夏婵的【圆】。

无形透明的保护膜，圆润地笼罩着小女孩，仿佛将其柔和地包围了起来。

叶未白明白，那颗树——那个【圆】——就是夏婵在学院中的【安全屋】。

大概每当她的内心受到伤害的时候，她就会偷偷跑到这个地方，安然地坐下来，悄悄地、偷偷地舔舐伤口。

正如今天早上，叶未白的言语如同冰刀一般刺伤了她，于是中午她便选择躲在这里吃午餐，自我抚慰。

对于她而言，偌大的校园，只有这个地方——这个她独自一人的地方是最安心的地方吧。

“这样啊。”

叶未白自言自语着，抬起右手拇指与食指相扣形成一个圆环，抬到眼前对准了正在啃着面包的小女孩，将其框住。

他通过右手形成的圆环，凝望着小女孩，喃喃道：“果然不愧是夏婵——非常聪明。”

“比少寒聪明多了，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并且试图去缓解由此带来的内心创伤。”

“只是——聪明过头了啊。”

“小孩子，还是笨点，会让人觉得可爱些呢。”

“小孩子啊，如果感觉到痛——正确的反应，不应该是拍拍裤子、自己爬起来，而应该是——”

猛地握拳，叶未白骤然“崩碎”了手中的环，然后向空中一挥舞，仿佛是撕裂了什么无形的【保护膜】。

“可不能让你这么轻松，”叶未白微笑着，双瞳中闪烁着光芒，“虽然很抱歉，但是，小婵——我必须要把你拉扯出来才行啊。”

“不过——”

不过还不是现在。

……

……

“啊，变态教师。”

有点冰凉、有点呆呆的稚嫩声音从背后响起。

“这个声音，还有台词……”

叶未白转身就看了一位小女孩，华丽如玩偶的淑女装剪裁得当地贴着娇小的身体，黑色的短裙刚刚好可以碰到膝盖上面十公分，同样黑色的帆布鞋，从藏在鞋子里面的小巧双足开始向上蔓延的黑色裤袜柔软地贴着纤细的双腿。

“清璇。”叶未白念出了小女孩的名字，他微微有些惊讶：“你，是不是换了套衣服啊。”

“咦，果然是变态。”小女孩脸蛋红扑扑地，但却是面无表情地说着话：“这么关注小学女生的衣服你很变——”

叶未白笑眯眯地举起了右手，食指扣在大拇指上，威慑力十足地看着清璇。

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捂着额头，小女孩赶紧吞下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

叶未白顿时露出了微笑，像是在看着宠溺的宠物猫，“这样就乖多了。”

“哼。”清璇哼了一声，因为一直没有表情的样子，所以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傲娇呢，还是真的生气了。

叶未白忍不住问道：“清璇呀，你这算是天生的三无么？”

清璇微微抬起头，明亮而扑闪的双瞳流转着光芒，仿佛带着七彩的光泽，她依旧面无表情，但是语气中却带着有些莫名的机械感，“这就是设定呀。”

一顿，小女孩补充道：“——我的设定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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