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闪】的小学生（7）

“当时鲜血都洒在了窗户上，所有人都吓得尖叫起来……只有小凛无动于衷……”说到这里，大概小学四年级年龄的短头发小女孩咽了口口水，像是不堪回忆般，闭上眼好久，半晌才继续说道：“反而上去拉住了老师的事，让她继续上课……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所有的人……包括老师……都露出仿佛看到什么奇怪东西的神情……那种神情……非常恐怖……”

“那小婵你怕么？”叶未白凝视着她，“对于小凛——你害怕么？”

被称为小婵的小女孩似乎有些茫然地想了想，随后双眸忽然流露出莫名的神采，道：“说来——大哥哥你不要觉得我很奇怪。”

看到叶未白微笑着点了点头，夏婵才安心地继续说道：“那件事情后，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把小婵当做异物……但是我却觉得小凛好勇敢……”

“我啊……在班里都没有什么朋友……老师不喜欢总是做错题的我，同学也不喜欢总是弄烂他们东西的我……我，我不是故意……我只是笨了点……但是没有人愿意理我——除了小凛，她从来不会避开我，即使我弄坏了她好不容易完成的小组作业，她也没有嫌弃我——”

“那个样子的小婵……好像一座大山。我——我是个很胆小的人，因为笨拙学习很不好、因为体质差，体育又不好……连妈妈有时候都会说怎么会生了我这样胆怯懦弱的孩子——啊……对不起，我在说些什么呢……”夏婵露出慌乱的神情，抿着唇说着对她而言如此残忍的话，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看着她，叶未白不禁屏住了呼吸——对于小孩子而言，被自己的妈妈说出“怎么会生了你”，就跟被一刀刺进心脏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啊。

夏婵这个孩子曾经经受过怎样的痛楚呢？

但很快，夏婵又抬起了头，露出了像是从未受过伤的微笑，道：“所以，所以我很佩服小凛可以那样坚强而勇敢。”

“——所以，我很喜欢她，最喜欢了！”

“……是么？”

“是的！”小婵重重地点了点头。

叶未白由衷地说道：“谢谢你。谢谢小婵你可以这样喜欢小凛。”

“不，我才是，谢谢哥哥可以给我带来小凛的消息……因为她突然就转学了……我伤心了好久。今天知道了这些……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开心！”

“那么，小婵，虽然你很喜欢那样坚硬如磐石的小凛，那么憧憬着。但我还是想问——如果我打破了那样的小凛，打破了在她身上那样无懈可击的完美装甲……小婵，你会恨我么？”叶未白认真而严肃地问道。

夏婵先是一愣，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瞳孔缓缓缩小成针状。

但令叶未白惊讶的是，夏婵并未愤怒也并未伤心，反而，她的嘴角一点点向上扬起，就像是一朵正在绽放的蔷薇，最后勾勒出一抹灿烂无比的笑容。

她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双手忽然伸出紧紧握住了咖啡桌对面叶未白的手，大声道：“请务必这么做！”

“虽然我的确很憧憬那样完美无瑕一丝不苟的小凛……但我也可以感受到在她身上仿佛有齿轮一般的东西卡住她的身体，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种【东西】……但……我确实感觉到了……有【什么】在控制着小凛的动作——我想打破——但我——我是做不到的！——但是如果，如果大哥哥你可以打破那些齿轮……打破小凛身上厚重的装甲——”

“那她一定会绽放出比现在更加夺目耀眼的光芒！”

“我——小婵我——更加想看到那样的小凛！！！”

“……”

叶未白怔怔地看着一脸期待望着自己的夏婵，小女孩因为兴奋整张小脸都涨的通红。

真是厉害啊……小婵。

只有你。

只有你……看到了所有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谁说你怯懦而笨拙呀？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拥有你这样细腻的心思啊。

他情不自禁露出了柔和笑容，道：“小婵。”

“什么？”

叶未白忽然探出身体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然后微笑道：“你才不怯懦……我啊——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加坚强的人了。”

被那温暖亲昵地弄乱了头顶，在听到叶未白的话后，短发小女孩的瞳孔一瞬间缩小成针状，随后又初雪遇晴般缓缓融化开来。

呼吸之间，晶莹剔透的泪水便盈满了她的眼眶，仿佛一泓湖水模糊而又清晰地倒映着叶未白的身影。

从来——！

从——从来没有人……说过……从来没有人——

没有人说过……我很……

“呜——”小女孩缓缓低下了头，死死咬着唇，只发出一声仿佛闷在喉咙处的哽咽声。

“想哭么？”

小女孩拼命忍耐着，哽咽道：“不能哭——哭了会被说是笨孩——”

“不。那是愚见，是偏见，是一己之见——没有经历过痛苦后放声大哭过的人不会知道……哭有时候需要更大的勇气——所以，没关系的。”

叶未白露出温和的笑容，看着小婵，轻声道：“想哭就哭吧。只有笨蛋才会强忍着悲痛不哭出来啊。小婵，你，是笨蛋么？”

“我——我……我——我才——”

“呜呜呜——我——我才不是——呜呜呜呜——我才不是——”

“我才不是笨蛋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我——我才不是笨蛋啊啊啊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泪水如洪，决堤而出。

……

……

“凛酱，最近还有跟小婵联系么？”

悦耳动听的音乐声、炫目耀眼的灯光，在眼前缓缓旋转。

两人正坐在旋转木马上，叶未白忽然向身前的小女孩开口问到。

“有啊！我一直在劝小婵跟我一起玩《风之大陆》，可是她每次都拒绝啊！说什么要写作业。”阮凛有些愤愤地说道。

“你呀，别带坏小婵了，她的成绩已经很糟糕了。”

“可是我们不是少个牧师吗？每次打战场遇到厉害的有配合的玩家，小白你就开潜行逃掉了，可是我却只能被活活放风筝打死……”

“那你就少打点战场，普普通通刷副本不行么？”

“哈？不玩PVP只玩PVE，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抱，抱歉！我说错话了请不要举起手刀。”

说话之间，旋转木马的速度已经减缓下来，一圈半之后便彻底停下了来。

小女孩还意犹未尽地赖在木马上不愿意下来，抱怨着：“时间也太短了，根本不过瘾，我们再玩一圈吧。”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身体忽然凌空了。

“啥啥啥啥？”

先下来的叶未白一把将小凛抱了下来放在地上。

“别打扰其他的游客了。我们去玩别的吧——你脸红什么？”叶未白忽然发现被抱下来的小凛俏脸通红。

“干干干干嘛突然抱我下来啊！”

“那不然呢？要我亲你一口，再下来？”

“不，不，不是那个意思啦——哎哎哎，脸别突然凑过来啦——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你真的亲啊？！”

小凛死死捂着被什么柔软所袭击的脸，难以置信地望着叶未白，双瞳慌张害羞地似乎都快要融化了。

叶未白直起刚刚因为亲吻而弯下腰的身体，双指按了按嘴唇，露出些许意犹未尽的感觉，笑道：“凛酱你的脸果然很软啊，另一边再来一次吧？”

啵~

“哈——？！”小凛还来不及反应，又被叶未白蜻蜓点水般快速地吻在了另一边的脸颊上。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小凛摇摇欲坠，头顶已经开始冒出蒸汽。

“哈哈哈哈……”叶未白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地笑了起来。

而恰在此时，游乐园的远处高耸直立的大本钟，忽然敲响了悦耳而清晰的钟声。

当、当、当……当。

正好七下。

这漫长的一天啊，经历了——

因为失去哥哥而变得【空白】的叶菲。

因为欺凌而选择被【填充】的薛雨瞳。

也终于来到了夜晚的七点钟。

叶未白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他抬起头，看着夜空。

明月无光，唯独群星闪耀，寒光点点。

夜风习习，掠起叶未白的衣玫与发丝，逆风翻飞。

他的双瞳倒映着整片夜空，仿佛有星屑乘风落入他双瞳中，迷幻而深邃。

他叹了口气。

“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啊。”

可惜，我看不到了。

而此时，距离叶未白“死去”还有一个小时零十五分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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