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最后的【真相】

正如叶未白所言。

叶未白早该发现的。

当在【第一天】，他咽下了菲莉亚的食物，仿佛咽下了腥臭的烂鱼，那个时候的他或许还可以将问题归咎于菲莉亚糟糕的厨艺。

而那个时候欧文奇怪的表情，也可以理解为“祝你好运”的戏谑。

可是在肖恩大叔的店内，吃到了黛西的食物，叶未白居然产生了相同的难以下咽的感觉的时候，他理应有所警觉的。

可是一向敏感的他却可以说是“刻意”地忽视了。

那个时候的他的脑海中是如何运转的，那层蒙住他思想的轻纱是什么，现在可以理解了，那大概就是【时】在最初所述的【厄运】吧。

叶未白只是普通的人类，他最值得夸耀的绝非强大的肉体与玄奥的魔法，而是【思想】啊。

“我失去了自己拥有的，换来了自己欠缺的。”叶未白握了握双拳，感受着体内仿佛埋藏着核弹的澎湃力量，深刻感受到了【妖魔】的强大。

可是他一点欣喜也没有，而是淡淡道：“其实，我失去比得到的更多啊。”

“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你。”叶未白垂眸，看着痛苦地不停喘着粗气的欧文，道：“欧文——菲莉亚的哥哥——曾经的人类，现在的妖魔，你自以为牺牲自己、拯救了妹妹，多么伟大而无私的想法。”

“但实际上——”叶未白嘴角勾勒出嘲笑：“你才是最自私的吧。”

“我看得到哦。”叶未白凝视着欧文的双瞳，冷冷道：“你的每一个表情都在说‘我早就受够了’、‘好想死’、‘死了就不用管菲莉亚了’——我看得很清楚哦，哥哥。”

“不——不——不是的！！”欧文睁大了双瞳，血红色的眼珠子简直要瞪出来，鲜血流个不停。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妖魔的。可是，你变成妖魔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保护菲莉亚么？不。”叶未白微微侧头，讽笑着：“你分明是在逃避啊。”

“变成妖魔，就可以躲避掉身为【人类】的责任了，就不用备受煎熬了——就不用整天害怕——”叶未白微微一顿，终于说出了最致命的话：“自己会被变成妖魔的菲莉亚杀死了。”

“不！不！不是的啊！”

轰——！

欧文眦睚欲裂，用尽全力双手拍地，整个人炮弹一般炸了起来！

叶未白轻飘飘一个后空翻，躲过了欧文的爪子，落在了远处。

他看着满脸是血，冲过来的欧文，微笑道：

“你打不过我的哦。”

“早在第一次，我看到你的眼神，我的心中就有一股微妙的感觉，那种感觉给我一种非常诡异的滋味。现在我总算是可以理解那是什么感觉了。”说话间， 叶未白右手握拳，藏于腰间，身体微侧，他的发丝与衣袂无风翻飞，整个人如同一张蓄势待待、嗡嗡作响的劲弓。

“现在想来，若说你看我的眼神是【食欲】，我的感觉大概就是‘一头大象看到了一只蚂蚁在向自己嘲讽’的【诧异】吧——所以，你明白了吧，虽然同为妖魔。可是——你——太弱了啊。”

嗡！

淡淡说着，叶未白右拳击出，破空声尖锐到刺耳，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墨色的气浪。

而在破空声抵达欧文耳中前一刻，叶未白的拳头已经重重轰在了欧文柔软的腹部。

轰——！

仿佛被一把硕大无比的巨锤砸中，欧文仰天喷出一大口紫血、隐隐还夹杂着碎裂的内脏块，整个人仿佛破败的纸鸢，在地上翻滚着倒飞了出去。

它在地上拉扯出长长的痕迹，泥土翻飞，直到狠狠撞到一根粗壮的树根上，才猛地一震。

落叶纷飞间，它忍不住又喷出一大口鲜血，委顿在了地上。

“便是如此。”

叶未白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迹，走向欧文：“我即使在人类的形态——”

嗒。

叶未白看着脚下奄奄一息的欧文，微笑：“也可以轻易杀了你。”

他举起右手，五指成刀，朝着欧文的脖颈处，猛地斩下！

刷！

鲜血溅射。

然而飞起来的却并非欧文的脑袋，而是叶未白的手腕。

那是一条丝线！

锋利而隐秘，潜行在浓浓的夜色中，横置在叶未白运动的轨迹途中。

简直就像是滚烫的刀切过黄油，叶未白的手腕轻而易举就被这根看似脆弱的丝线给截断了。

然而断了手腕的叶未白却是眉头皱也不皱，他的另一只手快速地探出，握住了那只被斩落的右手，然后用力拼在了断腕处。

片刻之后，那只手腕的断纹处竟然渐渐重新连接了起来。

“哦？——超速再生？”

那根沾着血丝线在虚空中微微抖动，迅速倒流，回到了那从浓浓夜色中踏步而出的黑袍女人宽大袖口中。

“这就是你的【妖魔技】？”女人的声音粗糙地仿佛两根碳石在摩擦，难听又刺耳。

兜帽下，那尖细的下巴微微扬起，嘴角缓缓上扬：“倒是挺实用的能力啊。”

此刻叶未白断掉的手腕已经恢复如初，他活动着还有些陌生的手腕，转过身来，看向来者，敏锐地嗅到了一股巨大的威胁。

那是面对死亡的威胁。

“【除魔师】大人？”

“哦？你认识我？”

“我猜的。”

“哈。挺准的。那不如，你再猜猜，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杀了我。”叶未白说道：“你，想要我的能力？”

“……”兜帽下，女人微微皱眉：“这种秘闻……你不是新生代的妖魔？不，在老牌的妖魔中，我并未感受过你的味道。”

“不如你先听听我其他的猜测对不对。”他微笑：“在对抗西贝村的妖魔的时候，你的武器坏掉了？”

“菲莉亚会变成妖魔的消息你是故意放出来的？”

“诱导帮助欧文变成妖魔是你的主意？”

“你的最终目的——是将菲莉亚变成妖魔吧？”

漆黑寂静的森林中。

叶未白冷静地吐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这是他在故事一开始，就在脑海中思索的问题，随着他掌握的线索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逼近真相，只是总是少了一个“关键”——直到这一刻，看到了眼前这个女人。

终于，一切的蛛丝马迹都可以融汇在一起、撕开那层迷雾了，在迷雾后面的真相是非常血腥的、残忍的——毫无人性的。

“你——果然是猜的啊——不然就不会称呼【妖核】为武器。”女人嘴角上翘，“这样我就放心了。毕竟，即使是我，丢了【妖核】，面对老牌的妖魔也会觉得吃力啊。”

说话间，她背在身后的双手伸了出来。

“你——？！”

看清楚她手中提着什么的时候，欧文双目怒睁，就要暴走，但是它受伤太重，浑身无力，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而叶未白则是微微眯起了双瞳。

女人轻笑着。

在她手中，那里有两个小女孩。

一个是菲莉亚，一个是黛西。

一个尸体都已经冷透，一个则是陷入沉睡。

“你的确猜得很准，只有有些地方还是猜错了。”女人微微一顿，嘴角的笑容妖娆如花，话题一转：“我呀，在见到菲莉亚的第一面，就怦然心动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灿烂的、美好的东西。”

砰！

女人随手将黛西扔到了一旁，叶未白身体微微震动，并未采取行动。

女人则是轻声“哦？”了一声，然后她伸出轻轻地抚摸着菲莉亚的脸颊，笑容变得憧憬而又期待：“在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了——这么美丽的东西，若是变成妖魔——绝对是强到不可思议的妖魔啊！”

“于是，我引来了妖魔。”

“什——？！”欧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是的哦，哥哥。”女人妩媚地笑着：“妖魔是我引来的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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