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天堑

向下，向下，向下，一直向下！

水幕中，金发的少年仿佛一枚被人轰进大地的炮弹，势如破竹地一直向地底深处贯穿而去！

全世界都沉默了，只有水幕中传来的仿佛永无歇止地咔咔咔的破土之音。

人们看着叶未白，原本随着他一剑刺入【魔王】艾琳喉咙，泛起兴奋与喜悦的眼神，渐渐褪去了色彩，变冷、变淡，最后涌现出了灰冥色，被绝望填补了色系。

怎么——

“怎么会这样？！”

他们握紧了拳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漂浮在虚空中的紫发少女，她暗紫色的长发与衣袂齐齐翻飞，凛然姿态流水般宣泄开来，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原本强悍的一塌糊涂的【英雄王】就被随意**，变得不堪一击。

那真的是艾琳么？

是他们一直轻视的艾琳么？

区区【魔王】——怎么会这么强？！

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活下去的方法，揭露了艾琳真正的【魔王】面目，明明终于可以渡过这次【循环】了！

——世界真的要毁灭了么？

“起来啊。”

“反击啊。”

人们咬着牙，看着那新晋的【英雄王】，口中低沉地，不约而同地怒吼着。

“别辜负了我们的信任！”

“你可是【英雄王】啊！”

……

……

“真是可怕啊，这股力量。”

垃圾一般被人**成了一团，不停向地心进发的叶未白，此刻竟然还有余暇露出一抹微笑。

他那笑容背后是不寒而栗的敬畏，但他敬畏的并不是被【它】所占据了身体的艾琳，而是——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扭曲。

就在人们对他或者祈祷、或者怨恨、或者怒骂的时候，叶未白又一次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力量涌入身体。

与之前骤然成为【英雄王】不同，这一次的力量来的更加细腻与绵长，让叶未白有机会细细地品尝这股来自世界，来自人们，来自氛围的力量。

那真的是非常不讲道理，不由分说的力量——不由得你拒绝，不由得你选择，就这么径直进入你的身体。

不是你选择了力量，也不是力量选择了你，而是这个世界的人们选择了你。

选了你去成为【英雄王】，选了你去杀死【魔王】，选择了你去——【牺牲】。

“真是可怕啊，这股力量。”叶未白嘴角的笑容渐渐变冷，“可怕到令人作呕。”

这股力量来自人们的怨情与愿景，从这股力量中，他也就尝到了来自世界各地人们内心深处的阴霾。

自私自利地想要活下去也好，害怕自己的孩子会被魔王杀死也好，诚挚地渴望世界和平也好……人们的内心并非全然都是无情的，并非全然都是冷眼旁观的，但在这一刻，他们都做了同样的选择。

选择了让叶未白成为【英雄王】，并且“让他杀死艾琳”。

精神作用于物质世界。

万千念头汇聚在一起突破一个瓶颈后，叶未白体内的力量得到了升华。

下一刹那，已经被轰进地底数千千米几乎快要突破外球层抵达液态层的叶未白，瞬间出现在了紫发少女的身前。

【虚空游走】！

他周身金光大作，一瞬间荡去身上的污泞与肮脏，腰袢长剑呼啸着骤然而出，刺向艾琳的——【它】的——右心。

这一击快若奔雷，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较之之前翻了不止十倍。

人们透过水幕看过去，只能看到一抹极为耀眼的金色寒光划过虚空，在他们的视网膜上留下难以拭去的伤痕。

他们下意识要闭上眼睛，又忍不住强行睁着眼睛，只是那双眸中的喜悦之情还来不及流露，就又被绝望所吞没。

水幕画面流转，骤然出现在了数千米高空的云雾之中。

——那是仿佛虾米一般弓着腰的叶未白，旋转着被轰向了天空！

而紫发少女却只是嘴角微微上翘。

莫大的力量重重地砸在了叶未白的腹部，他“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身体急速向高空飞去，轰得一声撞烂了古堡坚硬的穹顶，去势不减，一直向天空尽头飞去。

速度之快俨然爆发出了音爆，视野在飞速倒退，一层层云雾被那恐怖的力量生生震碎，化作涟漪状向四周荡开！

紫发少女的声音却清晰可闻地传入了叶未白开始出现耳鸣的耳朵中。

“何其肤浅。”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炸响在魔女之林的上空！

叶未白终究并未洞穿这个世界飞到外太空，他的背部狠狠地撞到了一层半透明的膜上，恐怖的力量以他为圆心，向四处逸散开来，蛛网状的伤痕立刻爬满了那笼罩着【X】世界层的结界。抬头望去，整片天空仿佛被人狠狠给了一拳，浮云消散，冰裂的纹路丑陋地布满天空。

而叶未白就在那纹路最密集的中央处！被一股巨力压迫得动弹不得，就像是一只黏在了蛛网上的小虫子。

全世界都寂静了。

无论是民众也好，苟延残喘的存在也好，正准备飞来这里的杂质也好。

他们都被紫发少女那恐怖绝伦的力量给震撼住了。

一言不发，唯有充满惊惧的沉重喘息声越发厚重，大山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一块山石都写满了绝望。

而这个时候，紫发少女的声音响起来了。

那声音仿佛俯瞰天下，漠然、深邃而又宏大，明明只是轻启红唇，但那声音却刷的一声扫过整个【世界】，普通的民众只能听到一片刺耳的嘈杂，可是那些从几千个【循环】中苟活下来的角色们，却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呢。”

随着声音的响起，紫发少女出现在了叶未白身前。

——我下来了，你们得逞了，然后呢。

“你们人类永远不明白。我与你们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不是世界与世界。”

“而是本质。”

“从本质上，我与你们就截然不同。这才是真正的‘差距’。”

“而这‘差距’，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弥补。”

“这个道理，我以为你们总会明白的。”

“但我还是小觑了你们的愚蠢。”

“你们所谓的大义，所谓的正义，没有力量的支撑，不过是因为不堪重负，自顾自披上英雄主义伪装的自杀行为。”

她缓缓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指头点在了叶未白的额头。

“我只要轻轻用力，你就会死去。”

她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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