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微妙

在刚才草草挂断的对话中，沐小唯并未对叶小白说实话。

<小唯……你没事吧？>

<什么事情都没有！行了吧！>

这样，带着赌气的愠怒，她挂断了电话。

但实际上，当时她独自一人穿越那片废弃建筑物的断壁残垣，脚下是不时被风吹来的细小沙粒与碎石，与她的鞋底摩擦出令人不安的声响，没有路灯，视野一旦逃脱了手机的闪光灯范围，便一片漆黑，只有天上被乌云半遮的银月在默默倾泻着暗淡流水。

与她一同行走在陌生归家小路的，也只有头上的残月才对。

若是就这样，也不过是有惊无险，沐小唯自己吓自己而已。

可不是这样的。

在沐小唯紧张兮兮地终于从那片漆黑中脱离而出，进入光明大道的时候，还来不及大松一口气的她，忽然听到了背后有粗重的喘息声。

那受伤野兽般的喘息声是如此接近，仿佛就在她身后一米之内，有[什么东西]对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少女悚然回眸，与一双猩红的瞳孔对个正着！

她几乎就要尖叫出来，但下一刹那，那红色的光芒戛然熄灭，仿佛一切只是她的幻觉。

之后少女浑浑噩噩回到家中，她少见的连父母的问话都没有回答，就一个人把自己锁进了房屋内。

面对父母担忧的询问，她选择了强颜欢笑，把话题带了过去。

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可以去证明她刚才所看到的一切不是假象、不是她因为过于恐惧而产生的幻想。又或者——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但那只是一条游荡的野狗也说不定——她这样试图去说服自己。

同时也不想无谓地增加父母的担心——沐小唯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日常他们工作已经够累了，还要操心自己的高考备考，就不要再给他们增加负担了。

而叶小白——毕竟是青梅竹马，若是平时沐小唯是会告诉他的。

但是一想到，她气喘吁吁地爬回五楼，却看到了叶小白在一班门前那副战战兢兢的偷瞄样子——沐小唯就觉得不舒服。

“什么呀！”

“又是一班的那个女生！”

“那么多次了！又不告诉我是谁——还，还是不是从小到大的朋友！”

“啊！真是火大！让人火大！”

少女使劲扯着怀中的大老虎，想象怀中的布偶就是叶小白那个混蛋，她喵呜一声翻过身来，骑在老虎身上，把那颗老虎脑袋按在胸口，双臂搂住，拼命挤压，少女柔软而又颇具规模的胸部与老虎无辜的大脑袋进行着亲密接触，老虎的脸都快变形了。

突然想到什么，沐小唯身体一僵，停下了动作。

“什么啊。”

接着软绵绵地趴在了老虎布偶身上，月光下被短发遮住一半的少女侧脸带着令人怦然心动的红晕。

她小声嘀咕着什么。

“这不反而是奖励了么。笨蛋小白。”

……

……

翌日。

清海市的温度依旧还是那么猖狂，不降反升，丝毫不顾那些报怨不止的市民们。

叶小白也是市民中的一员，而作为上学党的一员，他对于一大早就这么高温的诡异天气更是苦不堪言。

而更加苦不堪言的是，这么热的天气，他还要站在十字街头下，等人。

虽然一大早车流还不算多，避免了尾气的加温，但在这样的天气下，站久了也着实让人头晕目眩。

十字路口的西侧望过去，建筑物渐渐高大密集起来，走个大概一公里，就可以进入另一个街区，那是沐小唯家所在的街区。十字路口的南侧便是不仅是市内、在省内都位居一流的重点高中——清雅中学。

而沐小唯每天上学肯定会路过这个十字路口。

“今天好晚啊她。”他看了看手机，不禁微微皱眉，“都快早自习了。那家伙，难道是为了避开我，故意走了原路？喂。不带做这么伤感情事情的吧！”

“什么伤感情？”

特有的波澜不惊的声线，还略带困倦的疲乏感。

只听声音就能认出人来。

叶小白一回头，果然就看到了赵明明，明明是一大早刚睡醒，这家伙眼眶下面却是重重的黑眼圈，那黑黑的一圈，与她特有苍白的肌肤对比，更加明显。

她是熬夜了么？

“没有。”赵明明摇头。

“吓？我说出口了么？”

“你的表情是这么写的。”

“好吧。”叶小白摸了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么？

“所以什么伤感情？”明明直接拉回了话题。

“呃，也没有什么。明明你是这么八卦的么？”叶小白疑惑。

少女歪了歪头，叶小白这才注意到她今天绑的是斜马尾，比起平时，多了几分俏皮，不过配合她那总是睁不开双眼的困倦面容，怎么俏都皮不起来就是了。

她说：“临时增加的属性。不可以么？”

“可以，可以。”被她那双认真的眼神盯着，叶小白哭笑不得，就这么想知道么？

“是的。想知道。”

哇！我是心事全写脸上了么？

叶小白觉得自己有必要带面镜子，以免把不该讲的话“讲”出来了。

“放心。也就我能看出来了。”一顿，明明继续追问，“所以？”

被这样连续追问，不回答也不行了吧？

他只好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晚跟小唯那家伙吵了一架——唔，说是吵架也算不上。大概就是我单方面惹恼了那家伙。”

“昨天——晚上——么？”少女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似乎很在意这些时间点。

“然后昨晚打电话过去，其实是想道歉的。不过似乎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了吧。”叶小白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你就等在这里，想当面跟小唯道歉？”赵明明奇怪地看着他。

被那双眼睛打量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有，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为什么不去学校再讲？”赵明明摇摇头，又问。

“直觉？”微微皱眉，叶小白说道：“学校那种地方，总觉得氛围不太适合吧，人多口杂，感觉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赵明明疲倦的双眸微微睁开，盯着皱眉的少年，只盯着他浑身不自在，才说，“奇怪的小白。”

“哈？我哪里奇怪了？”

“各方各面。”赵明明说着，转身向学校那条路走去，“你自己感觉不到么？你似乎……”

“似乎什么？”感觉今天是等不到了，叶小白追了上去。

但他依旧没有听清楚少女那句轻声的嘀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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