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白】的世界（1）

阮凛坠入了梦境。

梦中的色调是雪白与漆黑。

当她睁开双眼时，她正立于巍峨雪山之脚，寒风凛冽，雪花飘舞，她抬头仰望，金色长发在眼前飞舞，白色雪山一望无际直通天际，气势凛然，就要与天空相连，却被陡然铺展开来的黑色帷幕给拦腰斩断！

忽然出现的阴影吞没了视野，她打了个寒颤，视线逆风而上直达山巅，她瞳孔骤缩，终于看清楚了——那根本不是什么黑色帷幕——那里正有一只黑色巨龙在展翅咆哮！

那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的翅膀下，正有黑色的火焰倾盆而下，覆盖了整座山脉。

四周是一片惨叫声混合着连绵不绝的“叮叮”声，阮凛四顾，一群奇装异服的人正鬼哭狼嚎地从山上向下飞奔，有的恨不得缩成球直接滚了下来，却还是逃不过那愈发密集的黑色火焰。

一旦沾染到半缕，无不是伴随着清脆的“叮”，以及四射的光芒，便赤身果体、一声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本该是很惨烈的一幕吧？阮凛却不知为何只想笑——因为那声音还有那光芒确实让人莫名觉得很舒畅。

但她嘴角刚刚上扬，却忽然心中一空，她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她凝神望向山巅。

她本该赶紧逃得，不然也会落得跟他们一样的下场，但她只是遥望着山巅——她觉得她忘掉的东西就在那里。

她站在那里，金发飘扬、瞳眸熠熠——视线穿越漆黑火焰与纯白雪花所交织的重重帷幕，直达高耸山巅，那被巨龙阴影完全吞没的区域，似乎……有一个人？

“那会是谁？”

阮凛喃喃自语，忽然听到巨龙发出了高声咆哮，它在说话，不是龙语，而是大路通用语，在说什么？

【可恶！该死的人类……把——我的……】

声音穿越风雪，变得支离破碎。

阮凛顾上不危险，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听得更加清楚——

“叮。”

……

……

“凛！——小凛！小凛呀！”

声音入耳，阮凛如梦初醒。

摇晃的地铁车厢与嘈杂的人声让她回到了现实。

她双眼朦胧地看向一侧，蓝白相间校服的短发少女正担忧地看着她。

“怎么了，夏蝉。”阮凛声音软糯地打了个哈欠。

“我们到站了，该下车了！”夏蝉拉着她的手，挤开人群下了地铁站。

两人边走边聊。

“小凛你今天怎么了，一天精神都不太好诶。”

“有么？”阮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可能是昨晚做的梦太奇怪了吧。”

“梦？”

“对呀。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我居然在梦里死掉了。”

“这么恐怖，是噩梦么。我之前也因为做噩梦一天精神都不好。”

“就是！还把全身的装备都爆掉了诶！”阮凛鼓起了脸颊，“气死我了。”

“嗯……”

一顿，夏蝉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小凛你是在梦里玩游戏么？你是有多爱玩游戏呀，梦里也要继续玩，是昨晚刚下载的游戏么？”

“不是啦。”阮凛摇头，她微微皱眉，“说起来，那款游戏……我还真没有印象……你知道的，我虽然喜欢玩游戏，但一向对那种异世界MMORPG之类的游戏不感兴趣——那种游戏太难了。”

“好吧……先不理那个什么MMORPG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凛，你是真的忘记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么？”夏蝉忽然郑重其事起来。

“叮。”乘车卡刷机出站的音效与梦中那死亡音效完美重合，阮凛恶寒地打了个冷战。

身后人潮汹涌，两人加快了步伐，出到地面，吸到了新鲜空气。

两位少女的家在同一个街区，她们与往常般一同往前走去。

“你说什么？”阮凛这才有机会问。

“我说呀，今天不是有更值得烦恼的事情么？”

“哈？”

夏蝉无语地揉了揉太阳穴，“小测呀！明天不是要英语小测么？”

“呃……”阮凛一下子站住了，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这么说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还真的忘了呀！”

“哎……我记得不是小测过了么？”阮凛苦恼地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测过呀。别告诉我是在游戏里面。”见好友没回应，夏蝉睁大了眼睛，“还真是啊。游戏是有多好玩啊。”

“诶嘿……”阮凛吐舌卖了个萌，“昨晚的新游戏确实很赞，代入感太强了！”

“能有多强？难道还能帮你解决两年后的高考不成。”

“呃……”少女眼中露出古怪茫然的神情，“还真说不定……”

……

……

昨夜。

——【欢迎进入白的世界。】

白色字幕缓缓融化，将黑色的底染成雪白，一行灰色的字浮现在中央。

阮凛耳中，那原本悦动的音乐也变得轻柔，甚至有些诡秘起来。

少女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你相信时光会倒流么？——是/否】

“这应该算是玩家在设定世界观吧。”

只是个游戏而已，阮凛竟然有些犹豫，思考了半晌，才点了是。

——下一个问题立刻浮现。

【你认为选择时光倒流一定需要刻骨铭心的原因么？——是/否】

否——不一定要……刻骨铭心吧，小测没考好，不是也会想要时光倒流么。

【你认为……】

就这样，阮凛一连做了十多个选择，都是围绕“时光倒流”展开的，就在快要不耐的时候，终于迎来了最后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了……我想你也不耐烦了。】

“文案还挺幽默的。”少女抿嘴一笑。

【你认为时光倒流需要付出代价么？——是/否】

“代价么？”少女一怔，正襟危坐起来，毕竟是最后一个问题，她冥冥中觉得这个选择非常重要，不无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游戏的进程，她纠结半天，鼠标飘忽不定，最终一咬牙，点下了鼠标，选择了——

咻。

屏幕中那一行灰色的字幕陡然消散。

“诶？”阮凛一呆，“我还没来得及选择啊！Bug啊！亏我还纠结了那么半天。”

就看到一行字幕缓缓浮现。

【看你犹豫了那么久，想来也是还做不了确定，那就由我帮你做决定好了。】

“开什么玩笑啊。你是谁啊。”阮凛立刻回应，只是话音未落——

【我想……你一定在想我是谁。】

阮凛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她有一种被人监视的错觉。

【我不会告诉你的。顺便一提，我帮你做的选择是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我——”阮凛气结，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那你倒是闭嘴啊。”

但少女在又好气又好笑的同时，莫名觉得，游戏里的这人——姑且称为旁白——的口吻，好熟悉。

阮凛觉得自己似乎在什么时候接触过类似的人——可以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些气死人的毒舌话语。

看着那还在滚动的字幕，仿佛能看到对面那人正嘴角含笑的可恨表情，少女咬住银牙，“现实中遇到这种人，肯定早就被我打爆他的头了。”

【好了。虽然很久违，但就聊到这里吧。】

“哪门子的久违啊，装什么熟。”她立刻吐槽。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做决定——】

【首先第一个——

【就是他的名字。】

“名字？”

少女一怔，她耳中的音乐戛然而止。

有蝉鸣与鸟叫声从遥远之处传来，并且渐渐接近与清晰，屏幕上单调的黑白灰也随之褪去，画面被一抹一抹地染上色彩，引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湛蓝的晴空，耀眼阳光下，镜头乘着夏日轻风，从天而降，落在那屹立在校园最北端的灰白色教学楼上。

“终于进入正戏了么！”阮凛一下子提起了神。

耳中传来淡淡的女声旁白。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恋爱故事。】

【一位少年与一位少女的简单恋爱故事，纯粹、清澈又普通。】

【这样的故事，放在哪里都不会奇怪，放在哪里都不会违和。】

【没有其他的杂质。】

【不需要什么撕心裂肺与动人心魄。】

【在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在高考的前夕。】

【以校庆舞台剧为契机。】

【？决定向她告白。】

“校园恋爱的王道剧情么？”阮凛微微撅嘴，她想没这么简单吧，不然开头那么一系列的选择题有什么意义呢？难不成真的是耍玩家呀！

“还有这个问号，是名字么……”阮凛点击了问号，弹出来的却不是输入框。它自顾自地开始随机滚动起来。

“诶？怎么又来。都不给玩家一点自主选择权的么。”

少女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上慢慢地浮现出了第一个字。

【叶】

“叶——这是姓么。所以我还是可以选择名的，啊哈，真是感谢游戏策划组的施舍。”

“叶……”她重复着这个字，“叶——跟叶相配的名字么，如果再用以前那种西方世界的名字也太违和了，中文名的话……不然就叫叶凛——等等——”

一个念头闪电般劈进她脑海，“既然叫【白】的世界，那么，应该叫——白才对。”

她打下了第三个字——【白】，少女非常满意。

“中间这个字……”

阮凛盯着三个字中间的那个空白，想到了什么，嘴角忽然微微勾起。

“叫这个名字吧——像小狗一样，很有意思的样子，哈哈哈。”

莫名就开心起来，她输入了第二个字，愉悦地敲击了回车确定——

女声旁白微微一顿，语调似乎略有变化，继续念了下去。

【叶小白——决定向她告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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