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唯一的家与家人

次日，休伯利安舰长夜·伊利塔将所有人集中在了休伯利安中央枢纽的会议室里，在休伯利安坠落在这个荒野前，大家已经受了太多苦了，而在舰船性能几乎全部瘫痪的现在，降落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此地，无疑会遭到崩坏的不断攻击吧。这样的苦战对于船上大部分的人员来说都太残酷了。

夜站在会议室中间的讲座上，看着下面数百人挤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本来这里只是召开作战会议或者接下来方针的地方，技术人员和女武神是不会全部出现在一个会议上的，但夜知道这时候有些话必须向所有人说明白不可。

“那么，接下来请舰长宣布会议内容。”德丽莎将喇叭递给了夜。

这是布洛妮娅临时找来的电池能源喇叭，不知道为什么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她还会有这种东西，但在设备瘫痪话筒无法使用的现在，这倒是意外的有用。

“大家，休伯利安上的所有人。”夜拿起喇叭，以沉重的语气开口道，“想必大家经过昨天一天的灾难和交流，一定已经知道了休伯利安的现状，机能完全瘫痪，防御机制或者作战性能也完全无法使用，然而我们并不能快速的恢复这些功能，让休伯利安重新飞翔，所以接下来会是更加危险的局面等着我们来面对。”

稍微顿了顿，夜继续说道：“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会吃到很多苦头，生命也会受到威胁，所以我不希望强迫大家待在舰船上，如果大家想离开的话，希望趁现在暂时还安全的时候赶紧离开，我昨天已经让别动队调查过了，北边有一片森林，进了森林沿着河流走，就一定能找到陆上的人类基地，我会分出一支精锐护送你们到人类基地那里，那样就能活下来了。”

符华心头一颤，原来昨天深夜叫自己带上几个精锐女武神去寻找森林和河流的原因竟然是让大家逃跑。

“不，我们不会走的，舰长大人。”

“对，我们不会离开的。”

“连舰长都不离开，我们为什么要先走？我们不会走的。”

下面的人群熙熙攘攘地吵起来。

“住口！！”夜的咆哮声让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像城市一样巨大的东西出现在这样一个毫无遮挡的地方，无疑会招惹无数的崩坏兽前来，女武神姑且不论，到时候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大多数人，你们或会被杀死，或会被崩坏侵蚀。”

夜拿着喇叭的右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以近乎请求的语气说道：“那才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啊，我已经不想再看到......”

一旁的德丽莎和符华默默低下了头，对于她们而言，这是舰长的苦衷，是夜最痛苦的回忆，身为局外人，是不该多嘴的。

全场的人群纷纷安静了下来，对于舰长如此的请求，他们并不知道如何是好，虽然有着对生命的渴望，但又有着更为坚固打的锁链束缚着自己。

“舰长啊，你是当我们是懦夫么？”一个清脆的女声打破了全场沉默。

“！”夜抬起头来，看到琪亚娜正快步地走上台来。

“各位听我说。”琪亚娜从夜手里夺过了话筒，“我知道大家都怕失去宝贵的生命，当然这并没有什么羞耻的，想逃的人尽管可以带着行李夹着尾巴逃跑。”

“琪亚娜......”

“舰长你闭嘴！”琪亚娜并不想让舰长打断自己的讲话，此刻的舰长太温柔了，乃至懦弱到小看了他们，这是很令自己气愤的事，“尽管逃吧，在北方有保护人类的庇护所，赶快逃到那里吧，如果是天命的基地，就在那里安全的地下室里面度过余生吧，如果是逆熵的基地，就向他们投降，在苦刑拷问里苟活下去吧，如果是独立的人类基地，那么就待到那里被攻破的时候寻找下一个避风港吧。逃吧，逃吧，带着你宝贵的生命不折手段地活下去吧。”

全场的人被琪亚娜这句话噎地无话可说，哪怕只有一点，谁能保证在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受到威胁时，没有想到逃跑呢？谁会想在生命列车的中途暴毙荒野呢？

“但是啊，你们觉得休伯利安，这艘你们或多或少生活了好几年的舰船是什么？是战斗的工具吗？是保护你们生命的工具吗？不，它是我们的家啊，我们在上面生活，有敌人侵犯我们，它就帮我们报仇，有灾难威胁我们的生命，它就帮我们庇护。实际上，它昨天不也是拼命的保护了我们吗？”

琪亚娜越说声音越高昂，渐渐的，全场都充斥着激昂的回响。

“这样的休伯利安，我们能够忍心为了自己而离它而去吗？在它最危险的时候，在它最需要我们帮助的时候，我们就这样放手而去，丢掉我们最重要的家人，抛弃我们最熟悉的家，这样就可以了吗？”

琪亚娜放下了喇叭，小口地喘着气，背后的汗水将衣服完全黏在了纤细的背上。

现场再次陷入了沉默，所有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都盯着这个刚刚完完全全说出了想法的少女，这样的少女尚且有这等觉悟，而自己......

“是的，我们要守护自己的家!”

“除了这里，我哪里都不会去。”

“去它的崩坏兽，如果能从大爷手上伤害我家人一根汗毛就试试看啊。”

大家都被琪亚娜一番肺腑之言打动了，这里是自己生活的地方，如果因一己之私弃它而去，那么和失去生命又有什么分别呢？最重要的人和家都在这里，又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琪亚娜.......”夜惊讶于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少女，贪玩调皮的其琪亚娜竟然会在生死存亡的时候站了出来，将所有人的心集中在了一起，想比之下，自己实在是——太软弱了。

像这样的耀眼光芒一直绽放下去的话，一定能成为伟大的人物吧。

“那么，接下来制定今后的方针。”不知不觉夜也被鼓舞了，像现在的话也许能够安全地度过这场危机。

“请全部技术人员与布洛妮娅今后全部集中在控制室破解舰船被上的程序锁，尽快恢复休伯利安的全部性能。”

“是！”

“请符华组成临时巡逻队，在这段时间内包含全舰人员的安全。”

“是！”

“请所有后勤人员暂时集中在一栋宿舍楼里，务必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是！”

“那么解散！”

一声令下，全会议室拥挤的人群全部有序地走出了出口，并迅速投身于自己的工作。

“舰长......”在所有人几乎都快离开的时候，德丽莎扯了扯夜的衣角。

“什么事，学园长？”

“有些事想跟你说。”

德丽莎红着脸，并不敢抬头于夜对视，而是扭扭捏捏地盯着自己的裙角。

“什么？”

“你跟我来。”

德丽莎领着夜从后面离开了会议室。

......

......

“有什么事要来这种地方说啊，学园长？”

夜看着陌生的环境，这里似乎是某个教堂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折射下来，变成五彩的光芒照在椅子中间的红地板上，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教堂讲台背后的墙上靠着一个像是十字架又像是插满矛的武器箱一样的东西，它静静地反射着太阳的光泽，显现得神秘而庄严。

“只要在这里，才能保证不会有人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是个教堂吗？”

“是的，是我的教堂，同时也算是芙蕾雅学园的校长办公室。”

“说起来，你还是个修女来着。”夜打趣道，虽然穿着像是修女服的衣服，但平时里的德丽莎似乎都是一个娇气调皮的千金大小姐形象呢。

“哈哈......我平时里面不是一副淑女的修女形象吗？”

只觉得德丽莎这眉梢轻轻抽动的笑让一股寒意直冲脊背，夜赶紧说道；“这么仔细想来，你平时还真活脱脱就是一个矜持善良的修女呢。”

“那么接下来说正事。”德丽莎换上了严肃的表情。

“是......是。”

真不知道谁才是舰长呢。

“舰长，其实......”

“？”

“其实休伯利安不是天命的战舰。”

“嗯......你说什么！！！”

德丽莎被这突然的高声镇得耳朵有些疼，她捂着耳朵继续说道；”其实休伯利安是天命改造来服役的无主舰船。”

“怎么回事？”

“当年休伯利安只是在空中无目的漂浮的一艘舰船，天命发现了这孩子，派女武神去调查，发现船上除了崩坏兽与死士一个生物也没有，但天命组织看重了这艘舰船拥有许多顶尖的技术，于是便将它变成了天命的战舰，也就是现在的休伯利安。”

“但你说出这个是有什么意义呢？”虽然了解了休伯利安的来源，但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丝毫没有任何作用，顶多在某个历史考试上能多得几分罢了。

“由于是天命偶然发现的休伯利安，那么很可能比天命拥有更先进技术的逆熵更早发现了这艘战舰。”

“你是说？”

“是的，很可能逆熵在天命之前先发现了这艘战舰，然后在上面埋下了定时炸弹，让天命在重用这孩子并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在这上面的时候，在适当的时间一网打尽。实际上在最近的破解工作中，也发现这也像是逆熵程序系统。”

“那么就算你的设想是真的，逆熵真的会这么无聊在这么强大的战舰上煞费苦心地埋下陷阱再送给我们吗？”

“我不知道，不过逆熵的技术比天命先进的多，这样像家一样颓废的战舰可能也不符合他们的风格吧。”

“......”

“但是，但是，我明明知道真相却没有说出来，为了自己的私欲而让大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这样危险的地方生活。”晶莹的泪珠从德丽莎的眼角滑出，滴在黑色修女服的领子上，即使不停地抹着眼泪，也无法阻止内疚从胸口不断地扩散至全身，“这一切，都是我造成打的，是我让大家遭受了昨天的危险，我......我......”

德丽莎渐渐哽咽地说不上话来，但还是坚持着要向所有人道歉，在这个教堂里忏悔自己的过错。

“好了，德丽莎。”夜蹲下来，用向上倾斜的角度看着德丽莎不成样子的哭脸，“这不是你的错，对于我们来说，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是预见不了未来会碰到什么的。”

“舰长......”停止了哭泣，德丽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黑色的眼睛，如黑夜般深邃的颜色，像是能包容一切的颜色。

“也许我们在现在做的某一件事就会导致接下来的意想不到的灾难，就像现在我们在这里说话，可能会导致我哪天因此死去也说不定。”

夜轻抚着德丽莎的发丝，虽然年龄实际上是德丽莎比较大，但此刻夜更像一个温柔爱护着妹妹的哥哥。

“诶......诶？”

“但我不会死的，我会用尽全力地活下去。”夜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哭容犹在的女孩，“我们现在或者以前做过什么根本不重要，我们无法预知我们做过的事会让未来发生什么，所以在那个我们不期望的未来发生的时候，就努力去抗争，去挣扎好了，这样下去，未来也会改变的。”

不要因过去而后悔，而是要争取自己想要的未来，夜的话让德莉莎心之海的波澜平静了下来。

“嗯！”

德丽莎用袖口擦掉脸上的泪痕，再次挺起了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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