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血红之铠

“怎么回事，这股压迫力？”

芽衣拼命地想要移动自己的身体，但却始终没法迈开一步。

自己的脚键被切开只是一部分的原因，真正让芽衣动弹不得的是从后面散发出来的浓烈杀意。

仿佛置身于一个寒冷的冰窟中，明明应该是因紧张而身体发热的时候，芽衣却觉得自己的血液像冰一般寒冷。

明明还拥有着人形，但现在的夜·伊利塔却完全不同于芽衣印象中的舰长。冷酷而残忍的他，如同一个具现化的死亡，正一步步向着自己靠近。

“可恶，给我醒醒啊，舰长！”

芽衣用尽全力地挥刀向后劈去，即使是连逃跑都做不到的现在，她依然不打算束手就擒。

“铛！”

但这全力的一击也被夜用手中的血刀轻易击飞，在空中翻飞了数圈之后，雷切落在了远处的地面上，芽衣已经再无任何的反击手段。

“到此为止了吗.......”

看着夜缓缓抬起的长刀，芽衣不免感到有些不甘。

举刀的动作利落而果断，想必很快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劈成两半吧。

死在有着舰长外貌的怪物刀下，可真是......

糟透了。

“哐当。”

就在这时，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回响在了百货商场中。

紧接着，两枚炮弹精准地命中了夜的面部。剧烈的爆炸波强行将两人向着两边推开，夜在撞到了几个货架之后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而芽衣则是被一股温暖而柔软的触感所包围停止了飞行。

“布洛妮娅，我知道事态紧急，但也没必要朝着脸打吧。”

抱着没法移动的芽衣，琳从货架上跳回了二楼。

“虽然能够体会你的心情，但布洛妮娅认为刚刚确实只有命中头部才能让芽衣姐姐和舰长分开。”

看着琳满脸不满的表情，布洛妮娅缓缓放下了抬起的左手，身后重装小兔的炮膛也随之垂下。

“布洛妮娅，琳，你们怎么会在这？”

见到原本应该留守在高楼顶的支援部队为了救自己而离开了驻点，芽衣在惊喜之余不免感到有些担忧。

不仅仅先锋部队，现在连支援部队也擅自改变了计划，很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要如何才能得到原本的结果。

“布洛妮娅知道你的担心，芽衣姐姐，或许这种行为已经让计划脱离了正轨，但对于我们而言，这却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布洛妮娅操作重装小兔将芽衣从琳的怀里抱起，并轻轻地放在了地上，“而且，因为遵从命令而抛弃同伴，可从来不是休伯利安的作风不是吗？”

“.......”

看着周围女武神们坚定的眼神，芽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或许的确是很愚蠢的行为，但正如布洛妮娅所说，休伯利安便是这样一个愚不可及的地方呢。

“那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布洛妮娅。”

“包在布洛妮娅身上吧。”

布洛妮娅拍了拍胸脯。

在支援小队的众人庆幸及时赶到而没有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时，一股刺骨的寒意却像是细小的蚂蚁一样爬上了众人的脊背。

“谈话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抬起了妖精之泪，琳迅速的向那堆被夜撞到的货架中心开了一枪。

白色的光束贯穿了货架的框架，击入到阴影中后传出了肉体裂开的声音。妖精之泪那机具贯穿力的光束确实已经击中了对方。

“琳，感觉怎么样？”

“怎么说呢......”听到布洛妮娅的问题，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真希望只是这种程度就能解决啊。”

琳话音刚落，夜的身影便从货物架中站了起来。

因为脸部正面承受了布洛妮娅炮击的缘故，夜的整张脸都已经变得血肉淋漓，血像是分叉的溪流一样从五官的间隔中缓缓流下，滴落在脚下的红潮上，随后又被其吞噬融为一体。

这是多么诡异而恐怖的一幕啊。

在血液的作用下，他那惨不忍睹的面部开始慢慢地愈合，数秒后便重塑了五官的形状，随后，像是洒在地上蔓延开来的溶液一般，皮肤迅速地覆盖了整张脸，让他的面容恢复如初。

“那是舰长，对吧，但感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看着这熟悉面孔，不知为何，布洛妮娅却感到了一些奇怪的异样。

“那不是夜君，布洛妮娅，虽然长相一样，但本质已经不一样了。”琳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以感觉到，从那个人的身上散发出来的对杀戮的渴望以及那对生命冷漠得像钢铁一样的态度，而这是琳所熟悉的夜君身上所不会有的。

是那个即使满口抱怨也会答应别人对他的请求，就算满口说着调侃别人的玩笑话却无比重视他人的夜·伊利塔绝对不会散发的气息。

“布洛妮娅明白了。”

看着琳紧紧咬着的嘴唇，布洛妮娅明白了她的决心。

不过，即便琳不说，布洛妮娅也决定要发动攻击了。

在轻易就击败了身手敏捷的五名先锋部队女武神的舰长面前，一旦让他接触到更加不擅长近身战的支援部队面前，只会让战局陷入绝对的不利。

“全队，攻击。”

虽然并没有发出指挥官该有的嘹亮声音，但布洛妮娅率先的炮击已经发起了表率，紧随着炮弹的命中，所有的女武神向着夜的方向发动了齐射。

一刹那，炮弹、弩箭、光束、子弹都混杂在一起涌向夜所站的位置，在长达半分钟的轰响中，猩红的血如同绽放的烟花一般四处飞溅，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血雾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唔。”

也许是因为子弹的热量被部分血液所吸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女武神们不禁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以防恶心得吐出来。

“该死，究竟是为什么，我们才要像这样攻击舰长啊.......”

虽然用眼睛没法看清，但从爆发出的血液量上来看，几乎可以判断出被这样的密集火力攻击的舰长已经千疮百孔了。

不少女武神的脸上都浮现出了难过的表情。

明明是为了救舰长才来到这里的，但就算是在这样的攻击中活下来，恐怕也.......

“等等，有些不对劲。”

就在女武神们因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而感到有些黯然神伤时，布洛妮娅的声音却重新将她们的注意力拉回到了周围的场景中。

“喂喂，开玩笑的吧......”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的话，女武神们恐怕永远不会相信世间会有那么一副诡异的场景吧。

红色的血液像水雾一样弥散在空气中，宛如泼洒在一副画卷上的红色颜料。像是被血当头浇下的少年，勾着腰站在原地。湿漉漉的发丝牢牢地贴在额头上，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躯干滴落在地上，让人不禁联想到在大雨天没有带伞而成了落汤鸡的可怜虫。

但，我想在场的人绝对不会因此而捧腹大笑吧。

实际上，在她们感觉到这几乎无法呼吸的氛围时，感觉周围的空气就像是针一样刺痛着她们的皮肤时，就已经注定没有笑出来的心情了。

慢慢抬起头，浑身是血的少年睁开了黑色的双瞳，那如同深渊一般深邃的眼神让所有人都挪不开视线。

或许站在面前的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吞噬灵魂的恶魔。女武神们的脑海中冒出了这样的想法，因为，如果不是恶魔的话，怎么可能仅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人觉得如同经历了一次死亡一般呢。

随后，弥散在空中的血雾像是漩涡一样以夜为中心高速地旋转起来，并在其过程中相互地凝聚融合变成了数根红色的绷带，如同蛇一般围绕盘旋着。

“不好，快开火！”

这是布洛妮娅第一次以如此失态的语气说话，音调与音量都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上许多。但布洛妮娅没法顾及整理自己的情绪了，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让那些布一样的东西再像这样往内收缩的话，绝对会发生难以相信的事情。

在布洛妮娅的指示下，所有女武神再次抬起了手中的枪，数秒之后，第二轮集火再次倾注而下。

但即便是在如此高的执行力下发动了攻击，却还是晚了一步。

在一个突然的停顿后，原本环绕着的红布向内急剧地收缩缠在了夜的身上。一瞬间，所有的布条相互融合变形，或是隆起化为尖刺，或是飘下化为红绫，或是扩散化为甲胄，最终变成了一件血红的铠甲。

“铛铛铛。”

紧接而来的子弹如同雨点一般朝着这幅刚刚形成的铠甲上飞去，却在接触表层的时候径直改变了飞行轨迹朝着其它方向飞去。

根本无法击中，所有的子弹朝着避开目标的方四散而逃，甚至还有不少子弹直接调转矛头攻向了将它们发射出去的主人。

“可恶，那到底是什么铠甲啊？现在这时候还有人玩中世纪骑士的角色扮演吗？”

躲在作为掩护物的货架之后，一名女武神大声地抱怨道。

没想到己方的攻击会反倒成了对方的武器，这绝对是自己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即使是找到了掩护，但依然有不少女武神因为反击而受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们所在的位置为百货商场的二楼，并不需要担心脚下的红潮。

“应该差不多了吧.......”

听到吵闹的声音平息了下去，女武神慢慢将头从货架后探了出来。

或许这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观察一下战局，但直到她的视线迈过货架的金属框后时，却不由得心头一紧。

在与她近在咫尺的地方，那副红色的铠甲正像是等待着从洞穴里冒出来的地鼠一般，早早就站在原地等候多时。

而那即将朝她挥下的，并不是温柔的木槌，而是那位于手甲之上的，如同利刃一般锋利的指甲。

不过现在看来，或许被红潮杀死才是真正的幸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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