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上城（中）

“《玄衍册》的作者不会就是把咱们弄来这里的人吧？”御风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不知道……”

“你们快看！”小雪指着右边，打断了两人关于《玄衍册》的讨论。

抬头便发现前方是一条狭长的街道，街道以砖石混上泥土铺就，砖块排列显得十分讲究，两旁小店林立，各种幌子、招牌、酒旗交错，古意盎然。

有酒肆茶楼，有典质当铺，有南北杂货，街上行人不多，店内的人们倒也落的清净，无论伙计还是顾客脸上都透着一股悠然之色。

“你们是学院的新生吧？”一个炊具店的伙计向三人搭话。

“是的，您好。”御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蹦出一句“您好”。

“您怎么知道我们是新生？”

“因为你们没有穿着学院服饰。”伙计指着路面上零星的行人，“凡是学院的学生，走到哪里都会穿着学院服饰。”

三人顺着伙计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几个人身穿“校服”，看样子像是大三或者大四的学姐，梦琳入学时就关注过校服的问题，她感觉傅阳的校服样式还算好看，就是裙摆高了些。

“为什么到哪里都要穿校服？这是规定吗？”

“校服？应该称呼为学院服饰才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伙计要这么在意学院服饰这个称谓，“没有规定你们必须穿着什么衣服，但每一个学生都会以穿着学院服饰外出而自豪，在这个国家里，傅阳学院的学生是保护我们城中百姓的唯一力量，也是保证大家能够安居乐业的唯一力量。你们是百姓心中的英雄，将来你们也会带着骄傲身着学院服饰。”伙计的话语中透出真诚。

“英雄……”御风咂摸着这个词汇，自己也有能够被视为为英雄的时候，感觉还算不错。

“我们会好好保卫傅阳国的。”小雪似乎受到了感召，使命感油然而生。

“其实，我原来也是你们中的一员……”伙计语出惊人。

伙计是十年前来到傅阳的，由于在战斗中受了伤，又失去了同伴，有了心理阴影，因此毕业后并没有留在学院任教，而是来到城里当了炊具店的伙计，生活虽然略显单调，但他却乐在其中。

每年都有一些不愿意留在学院的人到傅阳城里谋生，大多数人会选择开店，每年跟随校车去现代世界进货，再卖给学院学生或者城中百姓，另有极少数人做起了行商，往来于傅阳和齐、鲁等国之间。

当然，他们同样是傅阳学院的“预备役”成员，国家遇到危险时同样需要出阵迎敌。

“后会有期。”伙计，准确的说应该是学长，双手作揖，送别三人。

“什么贡献都没有做出，就被人当成英雄看待，感觉受之有愧。”

“让大学生来保卫国家，总是感觉怪怪的。”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正常的，在东周列国时期建立一所大学，学院还要承担军队的职责，还有着和历史人物同名且类似的人，哪一样是正常的？”梦琳环顾四周，”感觉又像是拍戏，又像是在做梦。”

……

“兵甲……这是一家兵器店，咱去参观参观。”和大多数男生一样，御风对刀枪一类的兵器很感兴趣。

“好歹傅阳九成学生是女生，怎么净是些这样的店铺……”梦琳有些失望，本想着要去买些古风的新衣服，至少应该品尝些傅阳特色小吃，可这条街上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指望过傅阳能拥有类似现代大都市商业步行街一样的地方，但城中净是些买锅碗瓢盆兵器甲胄的店铺，着实令人有些失望。

御风在摆弄着一把长剑，看质地应是铁制，颜色发青，剑身上錾有花纹，是把好剑。

其实他分不出什么良品次品，只是看剑身的工艺考究，不像是山寨货——列国世界根本没有所谓山寨货。

中原地区普遍使用青铜制造兵器，南方楚国的炼铁制铁业十分发达，因此带动了吴、越等国铸造业的大发展，历史上著名的“干将”“莫邪”就是铁剑的代表作。傅阳地理位置接近楚国、吴国，因而市面上可以看见不少铁制兵器。

“三位是学院的新生吧？此剑为精铁制成，出自吴国名匠之手，不说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亦差之不远，若配上本店的镇店之宝——精钢方盾，可保无敌于沙场。”掌柜笑着迎上来，顺手摘下一面盾牌交给御风。

掌柜是一个四十岁往上的中年人，说话半文半白，应该是傅阳本土居民，但不管哪个世界商人，说辞都是这么一套，这位掌柜的还懂得捆绑销售，真怀疑他去现代世界进修过。

“这么轻？”御风接过方盾才发现它的重量远远小于它看上去的分量，要不是泛着金属的光泽，他一定会认为这是硬塑料做的。

“不错，上品皆质轻而固，不信可以一试。”

“掌柜，真的可以？”御风高举方盾，对面小雪持着铁剑。

“万无一失，请吧。”

当！钢剑重劈之下，盾牌完好无损，连印痕都不见一条。

“你真的使尽全力砍呀？”梦琳吓了一身冷汗。

“御风不是说要全力以赴吗？”

“可如果盾不够结实的话……”

“我……我没有想到……”小雪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不是没事嘛，掌柜的说了万无一失。”御风帮小雪打圆场，并马上转移话题，”这果然是好盾，怎么卖的？”

“一金。”

“一金是多少？”御风从钱袋里掏出十几个铜贝。

掌柜笑笑，告诉了他一个令人崩溃的事实——在列国世界，一金可不是指一个金币，而是整整一斤重的黄金！

按照学院给每人配发的每月三百铜贝计算，不吃不喝几年也凑不够这么多钱。

列国有各自的货币，而且经常是多种货币混合流通，他们之间兑换的比例很不稳定，有时甚至朝夕之间亦有不同，按照现代世界的词儿，属于浮动汇率，所有货币中，最值钱的当属黄金。

傅阳国小势微，没有自己的货币，市场上流通的大多是齐国的齐刀，鲁国的鲁贝和楚国的蚁鼻咒文钱，黄金则是来自于楚国的郢爰。郢爰十六两为一金（斤），一金的价值抵得上眼前整条街，或者相当于一个大国卿大夫一年的俸禄，绝不是一般百姓可以拥有的超高级货币。

御风有马上给物价局打电话投诉的冲动，一面盾牌卖一金，堪比抢银行劫银库——对了，这里没有物价局。

“掌柜的，要是换成铜贝，要多少才可以买到？”

“此盾只卖一金。”对方说得明白，只要黄金。

掌柜的看起来慈眉善目，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奸商。

“那……能否将此盾留存，待我凑齐一金再来？”

“无妨、无妨。”掌柜的笑道，“此盾置于敝店五年有余，无人问津，若你有意，我自会保留。”

“多谢掌柜。”御风心想，一斤黄金啊！有人买才怪。

“哈哈……”一出店门，梦琳就咯咯笑起来，”你们太逗了，你跟着那掌柜……你们是在拍古装戏吗？‘这位老丈，可知前方有无人家，我等饥渴难耐要去讨碗水吃。’简直就是在拍西游记，说话都是文白混杂的……哈哈……”梦琳笑得弯下腰，最后甚至蹲在地上起不来。

御风和小雪被梦琳这一举动逗乐，也跟着笑了起来，确实在不经意间说话方式就被掌柜的带跑了，环境使然嘛。

“好了好了，喝口茶。”御风还在安抚梦琳。

“咳、咳、刚才就是一时失态，不要在意。”三人来到路边茶馆“讨水吃”，忽听不远处传来一片吵闹之声，又听到哐——哗啦——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翻了撒了一地。

三人循声望去……

“有野人劫财！”

野人？御风头脑中出现的形象是大猩猩样子的怪兽，或者是外国纪录片里的长毛大脚怪。

两个身着麻布短衣的家伙神色慌张的从茶楼下跑过，十几个人在后面紧追，显然前面逃跑的就是所谓“野人”。

这身打扮看不出他们“野”在哪里，又不是披头散发，衣不蔽体。

当御风还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时，小雪已经闪身追了出去，梦琳拍了拍御风，”傻愣着干吗，当英雄的时候到了。”

御风这才反应过来，一步跨出茶楼，紧追过去。

通向英雄之路注定是艰难的，奔跑绝对不是御风的强项，追出去三条街口，不要说野人，连小雪都没赶上，这“英雄”真是丢人丢大了。

脚步越发沉重，每一次都感觉脚面是”拍”在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呼吸越发急促，嗓子里呼哧呼哧似破风箱费力的拉动，嘴里甚至能尝出一点点血腥味。

回来一定建议现代世界的教育部门把体育成绩纳入高考的范畴，十分二十分都好，御风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你怎么这么慢？”梦琳已经赶上来，看到御风正在经历体力“极点”，她决定帮他一把。

“我……”还不等他说出完整的话，梦琳已经跑到了他前面，回身拉住了御风胳膊，用力向前一拽。

梦琳的本意是拉住他跑，让御风借点力，人在中长跑时都会遇到“极点”，只要挺过这段时间让身体重新找到平衡。没想到这一拽可不得了，御风感觉有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把自己扯向前去，身体向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不等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其中一个“野人”，两人在地上翻滚数圈方才停下。

那个做了人肉垫子的野人当即晕了过去，人事不省，另一人也被小雪制服，双臂被反扭的他疼的呲牙咧嘴，只有御风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肩膀生疼，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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